搜索
苏长兵的头像

苏长兵

网站用户

散文
202201/21
分享

灶台

老家低矮的厨房里有一方灶台,面积不大,两三个平米。从我记事时起,它就坐落在那里,静静的,没有挪动过地方。

小时候,灶台和房子一样,是用稻田里的泥土做的土基砌成的。很多年后,家里盖了砖房,灶台也一起改成砖砌的了。就在几年前,母亲又请人将陈旧的灶台重新整葺了一番,时间久了常常掉灰的烟囱也换了,台面显得干净清爽多了。

农家杂树、竹子很多,柴火就特别多,所以至今也少有用罐装液化气做饭的。一日三餐,家家便离不开这土里土气的灶台。做饭的时候,扑鼻的香气就从这里飘荡出去,和袅袅的炊烟糅合在一起,蔓延在村庄的周围,久久地散发着浓郁的烟火味。

谁家今天烧了什么好吃的,是瞒不住人的,这诱人的香气早就透露了消息,一会就有人过来看热闹:“你家今天来客了?是不是有亲戚来了?是不是新女婿上门?”大家热情又好奇,遇上这等喜庆的事,都要凑过来看个究竟。


我从小就和家里这方灶台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小时候,母亲常常在做好饭菜后,看灶洞里的余烬还红火着,就从地窖里拿出两三根山芋,严严实实地埋在稻草灰里煨好。

待到半上午或者半下午的时候,我们就把它们从青灰里掏出来,剥去油亮发焦的皮,吃着黄橙橙、香喷喷的肉,感觉软酥酥、甜丝丝的,别提有多满足了。有时候,遇上火大了,或者一心贪玩忘记了,没有及时掏出来,山芋就会烤成了黑炭一般,我们剥去乌黑乌黑的外壳,里面仅有的一点瓤子吃起来有点发苦,但我们也照样吃得津津有味,常常弄得一脸的黑灰。

逢年过节或是家里来亲戚的时候,母亲还会把藏在橱柜底下的陶罐拿出来,罐子很旧,缺了口,盖子上落满灰尘,母亲将它里里外外刷洗干净,放点鸡肉和骨头进去,埋到灶洞里煨着,给我们加加餐或者留客人吃碗鲜汤面再回去。这便是那时生活最好的表现形式了,我们总是盼着这样的日子越多越好。


小时候,母亲总是让我在灶下烧火,她在灶台上做菜,母亲一会让我调成大火,一会又让我调成小火;如今我再回老家的时候,我让母亲在灶下烧火,我在灶台上做菜,我一会让母亲调成大火,一会又让母亲调成小火。

闲聊中,母亲说我现在的厨艺比她好多了,我和母亲开玩笑说:“我在大城市里的饭店吃过、见过的多了,当然厨艺就高了,什么时候也请你到大饭店里吃一回啊。”母亲不屑地说:“饭店里的东西有什么好吃的,都是作料堆起来的,全是一个味道,而且搞不懂为什么什么菜都放辣椒,辣得人淌眼泪,你结婚那回到大饭店里吃饭,一桌子菜,个个味道重,我一点也吃不下,都不知道吃点什么好,干看着。”

我只好苦笑着对母亲说:“下次到饭店里,给你点几个口味清淡的菜吃吃。”母亲笑着说:“你省省吧,我可吃不惯,还不如我自己在家里一个人搞点吃的舒服。”

回忆起来,这么多年,除了我结婚那次,我还真的没有带过母亲上饭店里吃饭。母亲口味很清淡,而且很挑食,油一点、咸一点、辣一点的,母亲都不吃,稀奇古怪的东西,母亲更是不沾边,荤腥的也基本上不吃。


母亲前些年在城里给我带孩子时待过一段时间,这期间,经常跟我说用液化气做饭很不习惯,一开火就要钱,有时候还忘记关火,水壶底都烧红了,吓死人的,哪有老家灶台烧柴火好,家里柴火一大堆,一分钱都不要,饭菜做好了,罐子里的水也就开了,还有青灰可以肥地,冬天还能掏点火焐手烘鞋,多好呢。

母亲一口气能说出农家灶台的一百个好处来,可我也没有办法给她造出一个。孩子上小学了,母亲就希望能回老家住,我也满足了母亲的愿望。

农活不忙的时候,母亲就在门前砍柴,折树枝,储备了一堆又一堆的柴火,厨房旁边的小屋子里放不下了,就堆在门前,用塑料薄膜蒙得好好的,可以一年又一年地用。我们很多年前给母亲买的罐装液化气灶,就成了厨房里的摆设了,一年到头母亲也难得用上一两回。

母亲不想在城里住,我就常回老家看看母亲。在家里,可以烧土灶,吃土菜,不止是母亲,我也很喜欢这样的生活:一方两三平米的灶台,两堆拾掇整齐的柴火,几袋稻谷和大米,还有一点油盐和酱醋。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