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最近频频感冒发烧,上个周末正好没事,我邀小妹一起,带上两个小外甥,回老家看看母亲,住一晚上,一起热闹热闹,也顺便带点感冒药、消炎药和一些菜回去给母亲。
上了高速,我才让外甥给母亲打个电话通报一声,说我们一个半小时就能到家,让母亲中午多煮一点饭,我们带了菜,等我回来炒菜。提前告知的话,母亲会推三阻四,说这说那,不让回来,不想给我们增添麻烦。
阻止归阻止,每次我们真的回来了,母亲自然都很高兴。一进门,我就闻到了浓浓的香味,显然是母亲在饭头上蒸了农家的咸货。
母亲也备好了青菜,我又配了几个带回来的菜。在我炒菜的时候,母亲将一直放在茶几底下的四方大桌子拖了出来,将上面的杂物收拾干净,准备开饭。每次只有我们回来的时候,这张大桌子才会被拖出来。
我们五个人围着桌上,吃了个很正式的午饭,这对于母亲来说,大年三十的年夜饭也不过如此“讲究”。母亲平日里一个人的饮食,可以想象,那是多么的简单。
母亲煮了满满一大锅饭,就怕不够我们吃,晚餐我们吃剩饭,也没有吃完。
吃过晚饭,我在门口晃悠,母亲和小妹在客厅里聊天。外甥突然尖叫了起来,说厨房里漫水了。我们跑过去一看,地上果然积水很多,墙上的水龙头还在往外流水,原来是母亲打开水龙头接水备用,一转身到了客厅,聊起天来就忘记这个事了。
母亲一边忙着清扫积水,一边跟我们说,我这个脑子啊,真不行了,经常这样,有前手没后手的,这样都好几回了。
我理解母亲,别说母亲这个年纪,有时候我也会这样,三分钟前的事都能忘记一干二净,琢磨好一阵子才能回想起来。
看着母亲忙了好半天,我有点心酸起来:这并不是母亲所说的脑子不行了,这是成长的规律,母亲在我们不经意间,渐渐地老了。
我想起七八年前的一些事情。那段时间,我们早出晚归,母亲在省城帮我们接送孩子,并给我们做做饭。
有一天晚上,我应酬后回来很晚,家里人都睡着了,我和往常一样,悄悄地到厨房里转一圈,看看水电燃气可有什么异常情况。
我发现烧水壶的壶底黑得发亮,漆黑的壶底被钢丝球反复擦拭过。我一看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脑子里想象出一个画面来:母亲在燃气灶上烧水,忘记了,想起来时水烧干了,壶底已经烧黑了,关火之后,死劲地处理壶底烧焦的痕迹。
我想母亲当时一定是慌张、害怕与懊悔的。第二天,母亲没有提起这个事,这也在我的意料之中,也许母亲既不想让我们担心,也不想被我们责备。
后来的两三年里,我发现家里烧汤用的旧电饭煲内胆也被这样烧焦过,擦拭处理过。我现在还习惯于常常到厨房里瞅瞅,和这些也不无关系。
后来孩子大了一些,不用接送了,母亲便提出要回农村老家居住。按母亲的话说,农村里生活,比城里自在多了。母亲似乎话里有话:城里的燃气用起来没有大锅灶省心。
几年过去了,这段“插曲”便成了我和母亲之间没有说破的“秘密”。说实话,我根本无心责备母亲,担心却是无疑的。
现在,又碰到水漫厨房了,联想起往事,我的心又紧了一阵:这些年来,类似这样的“事件”是不是很多?
我越来越感受到,岁月,不仅仅让我们慢慢长大,也让母亲悄悄变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