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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长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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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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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里的年味

今年的春节,我又和往年一样,回到了老家束家园。这里没有高楼大厦,没有车水马龙,也没有灯红酒绿,但有着熟悉的村庄、房屋、田野、竹园和小路。当从车子里下来,一脚踏上这片再也熟悉不过的土地的时候,所有的浮华都烟消云散了,心一下子就纯净了,或许,这正是故乡的魅力。

故乡里的年味依旧很浓,小年前后,务工的人们大多都从外乡回来了。每年一到腊月,我就喜欢在电话里向母亲打听庄子上谁人已经回来了,母亲会一一告诉我。庄子上就几十户人家,母亲清楚得很。

正是这些不辞劳苦从数百上千公里的异乡赶回来过年的乡亲们,才让故乡一直保持着浓浓的年味。这一代人,年轻时在这里生活,在这里长大,后来离开家乡外出打拼,故乡的情结很浓很重。二三十年过去了,离开越久,走得越远,故乡在心里的印象就越清晰,回家的愿望也就越迫切。

今年,庄子上也有少数几户人家,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没有回来过年。大年初一村子里大串门的时候,望着紧闭着的大门上锈迹斑斑的铁锁,大家都关切地问着,我也默默送去心中的祝福,愿他们在外地过年,一切安好。

在外面赚到钱了,似乎一切都可以买回来,但年味却一丝也买不到,因为年味是独特的,它一定是藏在儿时生活的土地上,藏在乡亲们火热的心中和勤劳的手上,而异乡的热闹里,是不会看出年味的。所以一到年关的时候,庄子上的人们就开始忙碌起来,磨豆腐,炸圆子,做汤圆,煮炆蛋,杀猪宰鸡,抽水捞鱼……

一片湿润的土地,便滋养着一群有着山水气息与灵气的人,也塑造了他们难以改变的味蕾与生活习性。无论在异乡迷失了多久,一道熟悉的家乡美食,端在手上,塞进嘴里,故乡的情感以及深埋在心底的人情味便瞬间回归,那种滋味,只有自己心里知道。

小年的晚上,在一家人享用美食之前,庄子上的人们都照例虔诚地将自家的祖先们请到家里来,恭敬地点上蜡烛,献上茶,供上斋,和祖先们一起过年。大年夜,更是要极其正式地摆上三荤三素,九碗饭,九杯酒,供奉先人。

烧纸,放炮,一家人叩拜之后,再开始做一桌饭菜,这是一年当中最为丰盛的一顿晚餐——团圆年夜饭。有火锅,有凉菜,有蒸菜,有烧菜,有炒菜,桌子上堆得满满的,碗上加碟,碟上架碗,一家人围在一起,享受着劳动的成果,享受着浓浓的亲情和年味。

各家的年夜饭一定会有鱼,“年年有余”的美好祈福深藏在人们的心里,从来就没有泯灭过,日子会继续下去,朴素的愿望也会一直留在那里。

凌晨前后的开门炮,平日里省吃俭用的乡亲们是舍得花钱买大号的。新年钟声要敲响的时候,村子里炸翻了天。天亮之后,拉开新年的大门,见得门前一片通红,便是个好彩头。

大年初一,村子里乡邻们成群结对,家家户户大串门,喝茶叙话;初二,拜新灵,祭拜一年中庄子上和亲戚里故去的人,新的一年开始的时候,再一次向他们告别,愿他们的灵魂在另外一个世界安居新家;初三开始,拜年啦。

“初一不出门,初二拜新灵,初三拜母舅,初四拜丈人”,这是家乡人人皆知的一句顺口溜,也是家乡一部分地方流传下来的比较独特的习俗。

从初三开始,一天也不能耽误了,大人带着小孩,拎着礼品,按辈分大小,走亲拜年,忙不过来的话,一天要跑很多家。先拜谁家,后拜谁家,早一点,晚一点,向来规规矩矩的乡亲们,都讲究着呢,不懂规矩,搞错了次序,会挨人骂的。

从小就常听母亲说,“拜年拜到初七八,关起门来就不搭;拜年拜到初十边,关起门来一顿喧”。“喧”(xuān),枞阳方言音,“骂”的意思。初二就跑去人家拜年,一定会挨人打的;要是拖到初七八才去拜年,门都不让进。一向传统朴实的农家人长期坚守的这些老规矩里,释放的何尝不是一股烟火与人情味呢?

这些天,家家都是欢声笑语,好酒好菜,热闹得不得了。每来一拨人,就要搞一桌子新鲜的饭菜,客人走了,剩下一堆,只好留着自家人慢慢吃剩的了,小猫小狗也沾一点光。

过了正月十五,年才算过完了。“年”是传说中吃人的怪兽,十五这一天,“年”就走了,大年那天贴上门头上的门钱子就可以撕去了。门钱子是红色的,“年”怕红,鲜红的门钱子不仅增添了年的氛围,也能镇妖辟邪,保佑平安。

再搞一个仪式,将小年那天请回来的祖先们好好送走,到年底的时候,再请他们回来。在乡亲们的心里,故去的人一直都在,没有走远,只是以另外的一种形式存在着。

把家里收拾干净,大家又要出远门了,开始了又一年三百多天的辛苦拼搏;留在村子里的上了年纪的人,也开始琢磨着田间地头的事了。

好日子是辛勤耕耘出来的,年是乡亲们耕耘的总结与成果,是一场隆重的庆祝与纪念,是对生命的深深敬畏。故乡里的年味,是充满生命热情的乡亲们坚持“倒腾”出来的。年复一年,这里是他们的归宿,他们从年味里获取无穷的力量,生命在这里得以延续和升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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