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家的门口闲逛时,我偶然发现不远处的树丛里有一个破旧的、已经散了架的木桶,这是以前挑水用的水桶。吸引我眼球的不是这几块散开、变形的木板,而是木板外围这一大一小、两个已经锈迹斑斑的铁环,这是儿时给我们带来无穷欢乐的铁环。
我出生在上世纪七十年代,当时滚铁环的游戏特别流行。因为材料相对易得,制作过程也比较简单,所以当时孩子们几乎人人都拥有一套自己的铁环,走到哪,就滚到哪。
想方设法地找到一截粗一点的铁丝,做一个直径五六十公分的圆形铁环,再用手或者老虎钳子扭一个顶头是"U"字形的铁钩子,另一头固定在一段一米来长的竹棍上。用这个带有铁钩子的竹棍,推着铁环滚着向前走,便是儿时我们最有趣味的运动与游戏了。
后来,不知是谁最先惊喜地发现,家里废弃的水桶上部那个约一公分宽的铁圈,不仅是个标准的圆圈,而且坚固厚实,将其拆下来,便是一个现成的、非常理想的铁环。
很快,一些人就率先用起了这样的好铁环了,他们得意极了。这可把家里暂时没有废弃水桶的家伙们急坏了,对到处显摆、嘚瑟的家伙们既是羡慕,又是嫉妒,也搞得我每每不经意间在自家厨房里瞥见水桶上的铁圈时,我的眼睛就发直、发亮。
滚铁环的场地最好选择平坦的路面,坡度不大的小山坡也行。当然,娴熟的高手们就无所谓了,在他们眼里,处处都是好路。
我们几个玩在一起的小伙伴就常常滚着铁环上学、放学。在弯弯曲曲、崎岖不平还有很多沟沟壑壑的田间小路上,中间还有独木桥,滚着铁环向前跑是有一定难度的,没有娴熟的功夫与技巧,很轻易就会将铁环滚到水沟里。
但这难不倒我们,我们常常滚着铁环,有说有笑,一路小跑,在“咯吱-咯吱-咯吱”的响声中,时光被抛在了脑后,家和学校的距离也悄悄地缩短了。
我们也常常在一起比赛,门前屋后,你追我赶,看谁推得稳,跑得快,最先到达约定的目标地点。有的家伙标新立异,还在铁环上套两三个小环,滚动时更响亮,更带劲。大家驾驭着自己的铁环飞驰,其乐趣堪比成人世界里的赛车。
一个铁环,我们可以从早滚到晚,不知疲倦,常常不知不觉中,一天就轻轻松松、有滋有味地过去了。一个简单的铁环,不仅为我们的童年带来了无穷的快乐,也给了我们强健的体魄、灵巧的身躯、顽强的意志和仿佛永远也消耗不完的精力。
时光匆匆,转眼间,三十年就过去了。离开家乡去外地上高中之后,我就再也没有滚过铁环了。不知从何时起,如此有趣的游戏在乡间日渐冷落了下来。老家的门前屋后、晒谷场上、田间小路,也见不到铁环和孩子们的身影了。
这些年,乡村里的孩子们大多跟随着父母到城里学习、生活去了。一到了城里,时间就交给了繁重的课业。听母亲说,村里的小学只有几十个孩子了。母亲还说,再过几年,这里可能就看不到小孩子了。
人的一生当中,童年似乎是最短暂的,一晃就长大成人了。所以,童年显得特别宝贵。对任何人来说,童年就是他的童年,他自己蓬勃生长,他不为别人存在,也不为人生的任何其它阶段存在。
这短短的十来年时光里,乡野里的我们整天无所事事,玩玩闹闹,看似懵懵懂懂,甚至光阴荒废,但对于我们来说,这其中生长的意义重大无比。长大之后,这段时光里的经历与体验,都成了我们最美好的、最悠长、最珍贵的回忆,伴随着我们的一生,难以忘怀。
和滚铁环一样,跳房子、踢毽子、抓石子、挑花绳、跳皮筋、丢手帕、弹弹弓、打四角、斗膝盖、占国家、抽陀螺、打水漂、掏木蜂、藏猫猫、过家家、抬花轿、弹玻璃球、东南西北、捉萤火虫、老鹰捉小鸡……儿时的这些充满童真、童趣的游戏,也都早已成了过去。
只是我的记忆里,它们依然很清晰,仿佛还在昨天,一口气我便能一个不落地数列出来,脑子里冒出画面来。
它们给予我们的,是对乡村乡土的一份深深的印记,也是对童年悠悠岁月的无限怀念与几分向往。“时光一逝永不回,往事只能回味”,虽然时光再也回不去了,但想起它们,想起往事,一切尽是美好。
就像今天我偶然看到的铁环,虽然三十年没有玩过了,但它在我的心里,却早已凝固成了一种热情奔放、肆意奔跑的姿势。看到它时,我又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要向前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