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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长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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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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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树花香


前几天晚上散步路过一处厂房的围墙时,我忽然闻到了一阵槐花的香气。我抬头朝围墙里面看,因为光线比较暗,所以无法看清楚,但我隐隐约约能看到一簇簇白色的花悬在一丛丛的树叶里面,这让我一下子想起了记忆中家乡的槐树花。

在城市的路边是很少看到槐树的,偶尔见到几棵,还是在很偏僻的院落拐角处。槐树似乎生来就不是城里的树,乡野农家的池塘边、山坡上以及后院里才是他们舒适的家。

也巧,前两天朋友聚会时,我在城里的餐桌上吃到了新鲜的槐花炒鸡蛋,味道很是鲜美,让人心生欢喜。

估计这些天,很多新鲜的槐树花带着乡土的气息,从清明雨后的乡间野岭,来到城里的各大超市和菜市场,成为人们甚为稀罕的菜肴。或许,这又唤起了一些游子的记忆,也安抚了一下他们久别故土的乡愁。

槐树花是我儿时重要的印象之一。

记得小时候,外婆家门前就有几棵高大的洋槐树,树皮呈深褐色,树枝上长有一两厘米长的细刺,所以我们都管它们叫“刺槐”。刺槐的形象很丑陋,枝头无叶无花的时候,粗糙的树干便呈现出黝黑黯淡的颜色,在冰冷的寒冬里,只剩下一身坚硬与苍老,少有人看着喜欢。

但每年春夏之交,这几棵大槐树就变了模样,树冠高大,枝繁叶茂,像一把把一二十米高的巨型大伞矗立在那里。绿叶丛中,满树的白色槐花漫天飘着香气。这里便成了左邻右舍聚在一起闲聊、吃饭与乘凉的好地方。

大人们坐在树底下聊天时,我们一群孩子一边扯几朵槐树花放在嘴里嚼,一边玩着自己的游戏。我们用一只手的拇指和食指合成一个空心圈,从槐树枝上扯下一片大点的树叶平放在上面,然后高高地抬起另一只手,迅速地一掌拍下去,树叶在重力之下形成一个空洞,并产生一个清脆的响声,我们比谁弄出的声响大而乐此不疲。

每年槐树花盛开的时候,外婆和母亲总会用长竹竿从树上打一些新鲜的槐花下来,简单清洗一下,做成槐花蒸鸡蛋给我们吃。新鲜的槐花蒸鸡蛋非常鲜嫩爽口,能吃出槐花的香甜来。闲暇的时候,外婆和母亲也会收集一些槐花晒干,用布袋子储存起来。在炎热的夏日里,用它们来蒸碗鸡蛋羹,吃起来依然有槐花的清香。

在那些槐树底下,我们度过了儿时很多欢乐的时光。

记起了一首民谣:“槐花甜,槐花香,要吃槐花喊爹娘;爹娘拿个竹竿竿,钩下槐花一串串;爹不吃,娘不吃,留给娃娃过年吃……”

如今,外婆门前的那些老槐树早已枯死了。我现在偶尔也还能吃到新鲜的槐树花,也常常买些香甜的槐花蜜吃,这新鲜与香甜里,藏着记忆中的感觉与味道。或许槐树花本身就带有一点青涩味,但却完全覆盖在了记忆的香甜中。生活贫乏的那些日子里,我们心上没有刻下苦,而深深地印下了甜。

我喜欢槐树与槐花,对它们有着一种说不清的特殊情愫,也许正是和儿时的这些美好的记忆有关吧。但我知道,过去的时光是不会再回来了,槐树花依旧新鲜,槐花蜜也永远香甜,只是人间变了岁月,也换了光景。

我曾经在槐树花开的时候,写过一首《槐花香》的打油诗:“告别儿时读书郎,挺起胸膛走四方。人生无奈穷途路,忆起家乡槐花香。”

从小时候懵懵懂懂稍记事起,我们就在父亲与母亲的安排下,开始背起书包走进学堂,成了一名读书郎。很快,十多年就过去了,结束了学校的读书生涯,二十岁开始,我们便以一个成人的姿态,挺起尚且稚嫩的胸膛,闯走四方。不管是情愿还是不情愿,这都是生命的规律,也是成长的需要。

一晃又二十年过去了,我常常感受到,人生路上最无奈的,不是物质的贫困,也不是生命的孤单,而是对某些情感的执着,一些人,一些树,一些场景,一些旧事……

在遇到困难挫折,在穷途末路、心情忧郁的时候,却又偏偏想起了家乡门前那几棵黝黑苍老的洋槐树,他们枝繁叶茂,身上有刺,一串串洁白的洋槐花缀满树枝,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素雅的清香,沁人心脾。可是,我们只能想起,却看不到他们的模样,也闻不到他们的芳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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