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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长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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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1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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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豆有缘

民间有谚语说:“宁可三日无肉,不可一日无豆。”我向来偏爱于素食,素食当中,尤其偏爱豆制品,所以,“不可一日无豆”,我算是真真切切地做到了。

每次到菜市场买菜,我必定会买一份豆制品,豆腐、茶干、千张或者豆腐果之类的,有些甚至会一样买一点。乳白色的豆腐、酱褐色的茶干、米黄色的千张、金黄色的豆腐果、嫩白嫩白的豆芽,看着它们整整齐齐地摆在连成一片的几处摊位上,闻着它们散发出来的淡淡的豆子的清香味,总能让人心生欢喜,比起那片杀鱼宰鸡的场域,我感觉清净多了。

我会做一些简易的饭菜,豆制品是我最喜欢用的食材。用一点油、盐和酱油,焖一瓦罐子千张结出来,别的什么调味品都不用再放了,出锅前加少许小葱,味道就已是绝美的了。

我也喜欢吃豆制品,一碗麻辣豆腐,一盘子青椒炒茶干,一瓦罐油焖千张结,或者一份豆芽烧粉丝,甚或两块豆腐乳,或者一小碟辣椒豆瓣酱,就可以吃两碗米饭,足矣。

几个朋友到饭店小聚时,我总是希望或者要求点一个豆制品,其它的就无所谓了。

小时候是少有豆制品吃的,所以稀罕得很。虽然常常也有人挑着担子,沿着乡间小路,在每一个村庄路口叫卖,但很少有人家舍得花钱买,除非家里来了亲戚或者遇上其它特殊的事情。比如祭祀时准备三荤三素,有一样就是豆腐,家家都会买上一块的。

“茶干——千张——豆腐哟——,茶干——千张——豆腐哟——”,挑担人喊出来的声音很悠扬,很好听,对儿时的我很有诱惑力。每次听到这样的叫卖声,总希望母亲能从屋子里出来去买上一点,但我心里清楚:家里不来客人或者过节啥的,是不会无缘无故买这些东西的。

我住校读高中那些年,一般是一个月回家一趟。我回到家第二天的一大早,母亲就在门前的山坡上张望,等候远处的叫卖声喊起,渐渐清晰起来,等挑担人要走近时,母亲便快步向前,买上一块豆腐和五毛或者一块钱的茶干。

记得小时候的春夏之交,父亲、母亲常常带我去田埂上种黄豆,父亲在前面用铁锹在整理好的田埂上打出一个洞来,我跟在后面往每一个洞里散一粒黄豆,母亲从蛇皮袋里抓一把青灰混合的干鸡粪盖在上面。他们都弯着腰,我站着就可以撒豆子了。我们三个人配合得很好,效率很高。

夏秋之交的时候,豆子就成熟了。平日里母亲会从田埂上弄一些青豆子回来吃,随着季节枯黄了的豆子被父亲收割回来,晒干之后,母亲留一点做来年的种子,留一点平时做菜吃和过年时做豆腐,剩下的都由父亲挑到镇上卖了贴补家用。农忙的时候,母亲常常会炒一把黄豆,炒熟之后,加水、油、盐和红辣椒糊焖一下,便是一道可口下饭的好菜。

时光易逝,物是人非,父亲已经走了很多年了。现在我每次回老家看望母亲时,母亲都会问我:“家里还有黄豆、红豆、绿豆、黑豆、鱼眼睛豆,你要不要?”我总会说:“这么好的东西,你吃不掉的,给我我都要。”

几年前,一位熟识的法师托人从东北给我寄来一叠精致的小碗和两袋豆子,一袋黄豆,一袋黑豆,二者似乎没有逻辑上的关系,让我难解其意。我自个儿琢磨:豆子是健康食品,可以养身,但给我寄来这些小碗干什么呢?谁家里还能没有几个吃饭的碗啊?但又不便多问。半年之后,当我陆陆续续吃完这些豆子时,才另有机缘从法师那里得知,豆子和小碗是用来念佛的,将豆子从这只碗里捡到那只碗里,每捡一粒,便念一声佛号。

法师真是良苦用心啊!说来实在惭愧。我还以为东北黑土地上的大豆做豆浆最好呢,法师要特地寄来一些给我养身,哪知慈悲的法师是想让我养心呢。

《红楼梦》第七十一回确实有相关的记载:贾母道:“你两个在这里帮着两个师傅替我拣佛豆儿,你们也积积寿,前儿你姊妹们和宝玉都拣了,如今也叫你们拣拣,别说我偏心。”说话时,先摆上一桌素的来。两个姑子吃了,然后才摆上荤的,贾母吃毕,抬出外间。尤氏凤姐儿二人正吃,贾母又叫把喜鸾四姐儿二人也叫来,跟他二人吃毕,洗了手,点上香,捧过一升豆子来。两个姑子先念了佛偈,然后一个一个地拣在一个簸箩内,每拣一个,念一声佛。

世相万千,我是相信缘分的,我和豆子便是因缘不浅。我喜欢豆子,也常常以豆自省:一个死了心、绝了情的人还不如一粒豆子,一粒豆子扔到泥巴坑里,便能发出生机勃勃的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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