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种子

国庆节长假期间，我回了趟老家陪伴母亲，收拾东西返程时，母亲递给我一个小塑料袋，说里面是家里的小火葱的种子，问我要不要带点去。我以前一直生活在农家，但很少关注菜种子的，这小火葱的种子还是第一次看清楚模样，它们看起来像干大蒜一样，只是表皮不是白色而是红褐色的。

母亲说这小火葱的种子是她在夏天的时候留下来的，现在正是种植的时候，她前段时间已经在菜园地里种了一小片，都长出一大截了，还特地给我和小妹留了一点，让我们种在家里的阳台上。还说这东西容易活，有点土和水就行了，用不了几天就能长出来，很快就能割着吃了，割了又发，一茬一茬的。

我觉得这是好东西啊，便欣然地收下了。回来之后，我便清理了阳台上两个废弃的花盆，翻了翻已经板结了的土，把成团的火葱种子掰成一瓣一瓣的，大半个地塞进了土里，然后浇了一点水，便静等它们发芽了。

一周之后，它们果然齐刷刷地长出小小的嫩苗来了，翠绿娇嫩得很，看着让人心生喜爱，忍不住就要给它们浇点水。这几天天气特别好，阳光下，它们一天天地往上长，完全能看得出它们每天生长的变化。

这些来自故乡的小火葱的种子，夏季里成熟时被母亲晾干收拾了起来，干瘪瘪地待在墙角很长一段时间了，一天天地保持着内在的力量，等待秋天来时母亲再将它们种回大地，生根，发芽，长大。只是它们没想到，偶然间它们会被我强行带进了陌生的城里。

如今，它们离开了广阔的大地和熟悉的环境，憋屈地生长在阳台上狭小的花盆里，但它们依然顽强而从容地活着，照样遵从着自己的本性，生根，发芽，长大。这让我甚为感动，这小小的生命比人更有韧性啊。

想起两年前，我从山区挖了三棵小小的映山红，想带回城里栽种，因为母亲经常说映山红好看，让我有机会带一棵回来栽在老家门前。当时朋友告诉我，这山里的映山红不像普通的盆栽和绿植，它根系上的毛根不多，又因为生长在峭壁和岩石缝里，更是难以取得完整的根系，所以带回去是很难萌生新根而成活的。我相信他所说的，但我还是想带回去试一试。

回来之后，我便将它们栽在阳台的花盆里。过了一些天，我发现有两棵萌发新芽了，而且叶子慢慢地越长越多，第二年春夏之交，有一棵居然还开出了鲜红的花。我后来将这盆开过花的映山红带回了老家，母亲将它移栽在门前的菜园地旁边，如今它还健康地活着。

这些离开故土的小火葱和映山红啊，一定是在调整着自己，适应着新的环境，努力地活着，坚定地活着。

我也是一颗离开故土的种子，带着生命的气息，在城市的高楼大厦里，找一片土地和几缕阳光，生根，发芽，成长，也像这小火葱和映山红一样，不畏困难，也不曾屈服。

我很喜欢在每年冬季快要结束、春季即将到来的时候，在温暖的阳光下，跑到城市的草地上，扒开枯黄的草丛，看刚刚露出头来的小草。我知道，那些幼小的嫩黄的小苗，是生命的种子，在积聚了足够的能量之后，又破土而出了。这是多么让人欣慰的事啊，从它们身上，我也汲取了很多成长的体验和力量。

有一天，我在路边看到一只折了一条腿的小白狗，一瘸一拐地在草丛里觅食，一有人靠近它，它就努力地跛着腿，走开一点。我当时在想，维持生命的路再难，再担惊受怕，它也是在用力地活着啊。

或许，这坚强、隐忍与不屈是所有生命共同的特征。或明或暗的生活只是生命的形式，不灭的种子才是生命的本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