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世界上,每一个人记忆中应该有一条河,它是现实的又是虚拟的,现实的河流是真实相遇,是刻骨铭心,如知己“相知、相伴、同欢乐的”,虚拟的是时光之河,是记忆的小河。在我灵魂深处,这条河是我故乡的小河。
小河,美名:玉龙口河,以村名玉龙口来命名。小河连接大河绕村而流。形如游龙,入口为龙头,突出的两岸是龙嘴,一棵上百年的姜树如龙角屹立于岸上。
小河曲折,第一个转弯距离河口,大概有三十步左右,应该为龙脖子,再一个转折,河身长为二百米,此为龙身,又一个弯曲有五十米多,应该是龙尾巴。
龙口这岸的姜树下有河埠头,埠头在早晨和傍晚的时候非常热闹,洗漱、洗涤、挑水来来去去的。村里的男女老少喜好早上和晚上聚在河埠头,说事、聊天。口渴了,两手一掬,清清之河水就是天然的矿泉水。
河对岸有我家自留田,大概有四分地。四分田地春去秋来,种水稻、蔬菜、瓜果等五谷杂粮总是丰收。
六、七十年代社会经济困难,自留田里的物产是家庭的大笔收入。我父亲是教书匠,读书人,种田确实比较为难,但,农忙的时候也要赤脚下田,插秧、耕田、除虫、施肥、收割。
到对岸耕耘要出村口,过小桥,再沿着洼洼坑坑的泥路步行二百米,小路只有两脚的宽度。走泥路最怕雨天,步行在路上“如履薄冰”,一不小心就会摔倒。
六岁的那年春天,自留田插秧后,要施肥,父亲叫我帮忙抬肥料,正是雨后,父子两人一高一矮抬着施肥。过桥,踏入小道,走一百米左右,我脚一滑掉到河里,慌乱中,我抓住了岸上的水草,双脚拼命的拍水。父亲呆了一下把我拉上河。那个时候我还不会游泳,父亲也是旱鸭子。我是怎么抓住水草的,怎么会浮在水面的,父亲如何把我拉上岸的,已经记不清楚了。
自此,我开始学游泳,父亲拿着体育画报指导我游泳。
能游泳是值得骄傲的事情,下河嬉水是一种游戏,也是炫耀。村里好多同龄人还不会游泳,比我大的只会狗爬式,我一开始就会比较标准的蛙泳、自由泳。这些并不重要的,关键是可以下河摸田螺、河蚌。夏天,田螺生长旺盛期,中午到傍晚田螺出来觅食,河岸的石头空隙处爬满田螺,伸手进去能抓出大把。河蚌长在沙泥中,摸河蚌要潜水,而小河积淤厚,河蚌比较多,我喜欢在小河摸河蚌。小河杂草丛生,水草里有河虾、田蟹。大人会拿着推网捞河虾、捞田蟹,自然也是热闹的。更重要的原因村里的孩子,喜欢在小河嬉戏,学游泳。
有了田螺、河虾、田蟹,家里何愁没有美味佳肴呢?
小河最美的是两岸杨柳,夏天,风儿一吹,柳絮起飞,煞是好看,垂柳下之下柳条翻滚,凉风阵阵。怕热的,端条小矮凳坐在岸边钓鱼。岸上,还有孩子喜欢的桑树,桑树的树叶可以养蚕,野桑枣是孩子的美味,玩累的时候摘它几颗,解渴、解馋。
小河很窄,大船是很难划入,确实普通的船大概三米左右长,宽一米多,河口宽度不足二米,入口到转弯处大概是二米,如此拐角,大船要进入小河一般是牵着绳子在岸上拉,用竹竿撑。
如此窄的小河,村里的龙船队却能把龙舟伐进来。听父辈说,木船很难划到小河里面,龙舟却能飞驰进入小河,关键的是掌舵的人。我们村的掌舵的是一个驼背的长辈,他掌舵技术非常高超,还会跳龙头。他可以在龙头旋转三百六十度,龙船在加速的时候,能够旋转一百八十度已经非常了不得了,而他能在龙船快速向前运动中旋转三百六十度,还得掌舵,确实是高超。据说村里的龙舟队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这条小河,承载过我童年天真的笑声,哭声、愉悦、孤独,确实不管如何小河四季总有花花绿绿的。
有天早上,小河边鼓声四起,红旗招展。村里的大人们,只用一天时间把两岸的柳树、竹丛、桑树全部被砍倒;那天在还爬出,一条约三米长,一个小孩拳头粗的油菜花蛇,老人们以为是蛇精,拜天地祈求平安;那天本来弯曲的小河,改道成一条笔直的小河,原来的河口用石头和泥土填起来,连接到对岸;那天河口的姜树也砍了当柴。
据说是“农业学大寨”,小河在“口号”中消失,那几棵桑树和夏天的杨柳飘絮不再踪影,归集到我的记忆。
那年我们全家搬到小镇居住了,离别故乡,小河刻在我的记忆。
那年我八岁。
玉龙口村,记得我家老宅是四合院,天井中有一口井,以长石板覆盖着,据说井很深,通海的。孩子玩铜板的时候,铜板掉入井中,无奈的透过缝隙,傻傻的想,井里面是不是有龙王。
有年干旱,旱到河床开裂,玉龙口河的河口,落出一条沉在底下的海船船尾,据说是很古代的船。
想来一切追溯的美好只能在记忆中和传说中展现、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