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燕子斜

端着咖啡，听门德尔松《平静的海和幸福的航行》音乐俊美、明快、华丽、优雅、高贵、宁静、童话，春天的日子舒适、写意。天空中燕子时而俯冲、时而滑翔、时而展翅舞蹈，它如同音乐的精灵，天空是它航行的海，春天是它幸福航行的目标。

望远处河面平静，偶有微波荡漾，河面寂寞。按照记忆河面要几支小船，几声“嘎子、嘎子”的桨声；还有圆圆、深绿叶子和那深蓝、紫色的河花。

河花，开在河里的花儿，学名叫水葫芦花。乡村的人大气，取的名字有气魄，认定开在河里的花叫河花。河花，一年四季开放，季节不同花姿不相同。春天，河花靠在河岸边，疏密有序、清新、活泼、红粉相随，蕴含着几分羞涩；夏天，河花满河、热烈、奔放、嚣张，小船左右河花相伴，人在花的深处；秋天的河花，飘着香味是丰收的，它不同于春、夏的河花。假如说，春天是羞羞答答的少女，夏天是云变幻莫测，如奇峰骤起，千姿万态。秋天，河花秋色，几点秋雨，几点愁。

河花之美，我没有很多的表述，但是，乡间记忆离不开空中的燕子和河面上的河花。我以为燕子是空中的花，它很适时的随着季节来临，为人间带来春天的信息。河花也如此，确实不知道春天来的时候是燕子先到，还是河花为迎接春天、迎接燕子开放的。一切皆有可能，可能是燕子先到了村庄叫醒河花，也有可能河花绽放迎接春天。不管如何，燕子鸣叫、河花鲜艳，乡村田野开始热闹了。他们如同交响乐《平静的海和幸福的航行》中的管风琴，舒缓的拉开春耕的序幕。

乡村老老少少开始春耕，大人拔秧苗，捆秧苗、抛秧苗，小孩插秧。假如是斜风细雨的日子插秧，人人戴着竹笠穿着蓑衣，雨从头淋到脚。如尘的细雨绿了江南，也涨了江南的小河。这个时候最美的声音来自田野的笑声、喧闹，它是印在田野的水中天上，就如同插在田野里的一排排秧苗，绿意随风、随着田野的水摇摇摆摆，铺陈在大地上。疏密有序的青青草、水波微漾水田，天空燕子斜飞，至今以为就是世界上最富有的田园风光图。

少年春光是杨万里的“插秧已盖田面，疏苗犹逗水光。”

春天，很快，风一样的吹过。

夏天，村庄空旷、安静，鸟声在空间中随意的飘荡，清脆、明亮，令人感觉白玉笼罩，与鸟声激荡的声效。蝉鸣，肆无忌惮的歌唱，掩饰了在村庄觅食的鸡，偶尔轻声的啼叫。村庄在蝉鸣、鸟声显示一种静态。河面，河花灿烂，随意和风，水鸭自由游弋在河花丛中。春天播下青青绿草在夏天成长，天空弥漫着稻香、河花绽放。

 我的少年在诗意的景色中度过。或深或浅总是有春天的喜悦，即使一切行踪不定，梦里定然与春天相遇。

某日，父亲与我讲起他少年时期的一个春天。家境贫穷遇到无米下锅的日子，到他二姐家求助。路上忍不住饥饿，到河边掬水充饥。到了姐姐家，哭着告诉他姐姐说“肚子饿得咕咕叫。”那年他才七八岁。

听后沉默，心想那个春天也有燕子呢喃，春光迷人，河花灿烂，柳树翠叶抚弄人的头发的。想起邓丽君《漫步人生路》的歌词：

在你身边路虽远未疲倦

伴你漫行一段接一段

越过高峰另一峰却又见

目标推远让理想永远在前面

……

知命之年回望少年的春天，河花楚楚动人，燕子呢喃双飞。如今，我的女儿已经成人，她的春天是现代的、新兴的、新鲜的、5G的，与河花很遥远。她的春天与我、与她的爷爷唯一相同的是“细雨鱼儿出，微风燕子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