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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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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4/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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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作家网散文参赛作品+《风筝》

我漫步在田间,阳春三月,油菜花热烈,原野温暖。花丛上燕子斜飞,蝴蝶穿梭,几只风筝在空中飘逸。我将身体融入到春天的景色中,呆呆的注视着黄色的花、飞翔的燕子、绿绿的原野;呼吸着清新空气,任春风吹拂。我听到虫语在草丛中“喈喈”,田埂树枝头鹁鸠“咕咕”,远处少男少女的笑声、歌声。我知道春风与我来说是催人老,在这种彩色世界,必然是令我回忆少年的景象、事务。春暖花开空气清新,春天一片暖阳,这种感受与我孩子时代相似,凡是在这里看到的、听到的、呼吸的,唯有是人的变化。一想起来,怎么不会为年华、为过往的一些事情而遗憾呢?又怎么能不升起感动的情愫呢?此时所想,是对像我一样无能为力的知命之年的人而言的。

我少年时代生活在农村,村庄前面是田野,纤陌交通,错落有致。三月田野里油菜花、蚕豆花、草籽花竞相开放,有黄的花、红的花、黑白相间的花;肥胖的黄蜂伏在花上,震动的翅膀闪烁光芒;绿水萦带人家绕,几只木船岸边靠,水波涟漪水鸭游弋,春天村庄纯朴灿烂。

江南春天,蓝天开阔宽敞,连绵旷远,有变化无穷的画面。春天用她的一双玉手奏响仙乐,按拨、滑劈,颤摸、煞扣、挑勾起古筝的琴弦,春风传来汩汩的水声,珊珊的玉佩声,沙沙的竹林声,吱吱的花开声。它连绵不断、欢乐、缓慢、温暖,自然万物随之舞蹈。白云似高山险峻陡峭,似大海汹涌澎湃,似平原辽阔,似丛林深邃;空中挂着蝴蝶风筝、蜻蜓风筝、仓鱼风筝、五角星风筝、瓦片风筝等。它们在云朵中,令人目不暇接。我以为蓝天是宇宙中最大的剧场,风筝就是剧场上的演员,她们演绎着各种童话故事,动作敏捷、空翻跨越、迅疾灵巧、时而起伏、时而舞蹈、时而攀登、时而旋转姿态万千。

田野上的孩子们导演了一场天上人间的童话剧,他们欢乐地呐喊着、笑着、牵着手中的线,按童年的想象力让风筝飞得更高,让风筝行走于云端;让蝴蝶风筝,双双飞舞;童年还会给风筝寄上一封信,孩子们相信风筝是读懂的。所谓的寄信是在纸上写自己的心事,让纸张穿在风筝线上,纸顺着线向风筝而去。孩子们喜欢写的内容是,“再飞高一点,我要飞到太阳里去。”我敢肯定这是最富有诗意和想象力的信,也相信每一人的童年都有飞天梦。

放风筝一般都是哥哥带着弟弟,弟弟拿拉着线,哥哥站着或坐在田埂上指挥着弟弟放风筝。我很羡慕放风筝的人,心想哪一天我也要有自己的风筝。

这种“羡慕”让我想起我的外婆。外婆家住在陈家堡,距离我们村大概四五左右公里。我喜欢到外婆家,我喜欢外婆买给我的连环画,我喜欢坐在大榕树下的石凳上看连环画。更喜欢外婆、外公,他们总能满足我的要求。

春天,一个人步行到外婆家,外公、外婆都不在家里。又转到大舅舅家,见他家门板上挂着一支彩色的蝴蝶风筝。那种心情是不言而喻的,端来凳子取下风筝,正准备出门。我的表哥回来了,他的出现令我束手无策,赧颜汗下。

表哥见我拿他的风筝,登着眼睛说,“不准动,你偷风筝。”

我吞吞吐吐辩解,“我是拿出去放风筝,哪里是偷风筝啊?”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夺走风筝,用鄙视的眼神看着我说,“去,谁给你放风筝啊!”

这是一个9岁的孩子和16岁孩子的对话,却足以让我心情沮丧、失望、伤心。离开外婆家,孩子忘性快,虽然那只风筝依然勾魂,但是一路风景已经让我重新回归无忧无虑。快到村口发现一只三角风筝挂在蚕豆花丛中,迅速扑入田野小心翼翼拿起风筝。这是一只残缺的三角风筝,有一个破洞,风筝还连着一根大约三米长的线。回到家里,找出一张纸,以米饭做浆糊,补上风筝的洞口,接上风筝线。一切完毕拿着风筝兴奋的跑到村口放风筝。

一只残缺的风筝,是我人生的第一只风筝。

记得那天下午村庄前面,少年拉着风筝向前奔跑,但是,无论如何奔跑,风筝总是飞不高,我筋疲力尽地看着躺在地上的风筝,心中难免有了一种失落。此时,路过一位大人,他是我们村里的一位退伍军人,按辈分我该叫他阿公,至于叫什么名字我已经忘记。他帮我整理好风筝,拿着风筝教我说,放风筝要逆着风跑,线要慢慢放。风筝飞起来了,但是,到了一定的高度开始翻筋斗,又慢慢的飘落下来。

夕阳西下,拿着风筝,带着遗憾回家。失败的飞翔,让我彻底放弃了第一只风筝,也彻底放弃了心中的风筝梦。

到了高中读鲁迅的《风筝》才知道每一个孩子都有一个风筝梦,相比于鲁迅笔下的弟弟,我是幸运的,毕竟曾经拥有一只残缺的风筝。它飞不高,但我也为它奔跑,让它低空滑翔;风筝也为我在空中飞翔、飘荡、翻筋斗,并且还得到路人的指导学会了放风筝。

我也想等到自己有孩子,一定要陪她(他)在阳春三月放风筝,让她(他)拥有一个飞翔的故事。

我的确是这样做了,记得女儿六岁的春天,我给她买了一只风筝,一只彩色的蝴蝶风筝,陪她到瑞安市市府广场放风筝。风筝飞得很高,女儿笑声很响亮。我让女儿牵着风筝线,自己坐台阶上抽着烟,看春光下女儿抬头专注的望风筝,我肯定她与我童年一样有一颗梦想飞翔的心。然而,我童年期盼拥有一只飘逸在空中的风筝,我没有得到,她在春日暖阳下手牵着彩色蝴蝶风筝,它飞的很高。

我心中满足,得意吟咏:“藏意气入云烟,喜放风筝到九天。要识扶摇能直上,全凭一线手中牵。”

我在这春天回忆少年提着风筝孤独奔跑,回忆女儿在广场放风筝的笑声,回忆鲁迅《风筝》中的弟弟的无奈。以为每一个人的童年,可能会有一段残缺,被破坏、被虐杀的梦想。童年里的“可能”都值得珍惜、记忆。事实上,儿时的梦想、纯净、诗意、童话,已然成为记忆中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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