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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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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6/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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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美的舞蹈

雨天去山村,途中见田野有农人插秧、机器耕田。停车观赏,农人俯身插秧如在画中。杨万里《插秧歌》唱道:“田夫抛秧田妇接,小儿拔秧大儿插。笠是兜鍪蓑是甲,雨从头上湿到胛。唤渠朝餐歇半霎,低头折腰只不答。秧根未牢莳未匝,照管鹅儿与雏鸭。”诗中“抛”“接”“拔”“插”的动作,实为人间最美的舞蹈。

儿时,村庄的水牛总在朝阳升起“哞”一声,嘹亮的在村庄回荡。在它的叫声中男男女女脚步匆匆迈出家门。东家传来,快点出来要下地了;西家在喊,帮我带一把锄头;还有的说,不要忘记了带格子线。

田野在喧哗中开始农事,村庄在农事开始平静。此时,村庄中织布机“唧唧复唧唧”,鸡鸣、鸟啼装饰着机杼声。

田野热闹了,声音最响亮是负责牵牛耙田的人了,牛鞭一扬,一声“嘿,走。”似一首动人的歌声响切云霄;燕子啊,斜飞,燕子啊,停在电线上,飞也呢喃,站也呢喃,它是牛背上的副歌,动人心弦。

田野上一排排手把着秧苗,低头看水田,几块分行,整整齐齐,疏密有序;田野秧苗行间水波微漾,如仙女身上的丝绸罗裙,微风一吹青青浅浅生波纹;清清的香韵从此散发,秧苗的清香渗透在空中,包围着田野,满溢在空中,农人们沉浸在香韵中忙碌着农事。

忙碌的人啊,不会忘记东家长西家短之事。有人说,“那个谁啊,你昨天对着家里喇叭里的女播音员说,你的声音真好听,给我当老婆嘛。你昨天在梦里有没有娶到她啊!”那边说,“你傻啊,她能听到吗?”有的说,“你去公社广播站的门口等她吧!”那个对着广播喊的说:“我昨天晚上在梦里早就亲了她了,还那个什么的。”田野里笑声一阵,都说傻子真会做梦。乡村田野是野的,不过也有雅事,比如说某某村昨天放《红楼梦》电影,哪个村明天演越剧《琵琶记》等等。

河畔的水车嘎吱嘎吱的响,水声哗啦啦。孩子很羡慕站在水车上踏着水车的大人,有时大人喜欢捉弄孩子,拉着孩子上水车,胆小的跟不上脚步,吓得哇哇叫,胆大的踩着水车唱着歌儿。

记得大学一年级,我和同学排练《水车谣》的舞蹈参加国庆演出。歌曲开头第一句是:“祖先在这里生活,在这里生活,留下古老的水车,古老的水车……”当年排练的六位同学青春飞扬,如今已是知命之年。某年与舞伴相遇,我感叹,“我们的距离是瑞安到杭州的路程,再相遇却用了二十年的时间。”她说,“时光,浓淡相宜;人心,远近相安。”人心不管是近还是远,时光不管是浓还是淡,青春时代的水车谣依然清纯无邪。

乡村的田野是欢乐的,秧苗在笑声中绿了初夏,原野换上了新装。村庄的角角落落新的蔬果生长,茄子摇摆在风中,丝瓜藤爬上了竹架上,南瓜藤蔓延在土地上。蝴蝶开始赶场,土蜂也爬出土墙。

乡村的一天在夕阳下,炊烟升起结束了一天的劳作。

蟋蟀歌唱,夜晚降临。孩子们在夜色中打着手电筒,沿着蟋蟀的叫声捕捉蟋蟀。抓蟋蟀是细活,不要觉得蟋蟀叫声很欢快,它们可是很机敏,一旦听到脚步声马上静止。孩子们在这个时候是轻手轻脚,不敢声张。待到发现蟋蟀在近处,马上打开手电筒照向声音传来的地方,找到洞口,倒入水,蟋蟀爬出,手掌弯曲扑住蟋蟀,放入小笼子或者瓶子中。记忆中我捉过蟋蟀王,斗赢了村里所有的孩子,可惜没几天蟋蟀王让家里的公鸡啄走了,为此还大哭了一场。

窗外,山村的蟋蟀声嘤嘤。少年,我在黑夜里抓蟋蟀;今夜,我听蟋蟀歌唱。清代诗人李四维《蟋蟀》描述道:“山郭江村雨后凉,西风吹冷豆花香。疏篱草径行人少,蟋蟀吟时正夕阳。”

人生正如蟋蟀喜欢夕阳下轻吟浅唱美好事物。今天见到插秧,轻轻触摸包裹在记忆里的村庄,初夏零零碎碎涌向心头。人生走遍千山万水,相遇美景无数,最美的还是记忆中乡情,虽然现实消失已久,但是存在记忆无可替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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