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路过菜场,见街道上有老人卖番薯。想虾虮肉做番薯饭的下饭菜当是时令美味。于是,花了七元钱买了四根番薯。
到南货店,以普通话问老板:“有没有虾虮?”老板疑惑的看着我问,“你买什么?”我又重复了一遍:“有没有虾虮?”
旁边顾客也奇怪看着我,只好尝试用瓯语说,“有没有虾虮?”
老板想了一下,拿着一瓶标有“梅头虾虮酱”说:“这个吧?这是虾子。”
听后哭笑不得,标签上明明白白的写着“虾虮酱”。总以为自己普通话在北方有问题,在温州说“温普”竟然有人听不懂。
海鲜之类物品,瓯语与苍南蛮话发音近似,比如“沙蒜”“蛤”“螃蟹”语音相似,“虾虮”也然,毕竟都是吴语系的。
回家查字典,“虾虮”读音:xiā. Jǐ。所谓的虾虮,学名剑水蚤,一种生活在浅海的浮游动物,用食盐、红糟腌制成虾虮酱。
温州龙湾区梅头街道产虾虮,产地有梅头邱宅、东门、石坦,以邱宅为主。史料记载,元代时期,梅头地方因梅花盛开,故地名为梅岗,后称梅头。梅头临近大海,元、明朝时代设有巡检司,为抵御抗倭寇入侵,建有城堡一座,城墙6做,水门4坐。上世纪70年代有“鱼米之乡”之美誉,改革开放时期添加一张金名片“中国五金洁具之都”。其中 “虾虮”为历史悠久的物产之一。据记载,张“虾虮”缘起于500年前的明代,盛行于近百年。邱宅村前南麓一岙名“虾虮岩头”是当年捕捞虾虮的滩涂。它与距离村庄几公里外的飞云江北首、瓯江南首,位置处于中游的虾虮纯正、无杂质。
张虾虮,“张”设网捕捉的意思。《水浒传》里有句话:“原来徱兔李吉,正在那山坡下张兔儿,”“张虾虮”与“张兔儿”类似的,无非一个张网在陆地,一个在海涂。张虾虮季节主要在农历三月至五月之间。张虾虮是靠潮汐带来收成,虾虮船要在落潮前赶到捕捞点。虾虮船长3米,宽1米,在茫茫的大海中显得渺小,一人一舟,将大海中最微小的美味虾虮捕捞。
海涂中张虾虮主要在夏至前,潮水平和之时,将竹竿深深地插入滩涂之中,间隔三米左右。捕捞时在两根竹竿间拉起尼龙丝织成的渔网,网洞非常细密,渔网尾部用绳子系住形成尾袋。涨潮时海水涌上滩涂,落潮时虾虮便进入网口。捞起尾袋,将兜里的成果倒出筛子洗干净,便得到纯净质优的虾虮。
等再次涨潮渔船回家。新鲜的虾虮怕热,怕沾淡水,要马上加工成虾虮酱。据说,腌制一百斤虾虮需要45斤盐8斤红糟,过程中要搅拌去杂质,腌制时间4个月。
张虾虮在海中主要怕遇到风雨,有时候要与大风大浪一搏。可以想象一叶扁舟在海上随浪起伏,是比较危险的作业。
鲜虾虮可做汤、可红烧,虾虮做汤很简单,水、老酒烧开放入虾虮,再加点调料即可;红烧虾虮,做法:油过锅,倒入虾虮过油,置入咸菜或者芹菜,加老酒,烧开再加调味品,起锅。
温州地区的人喜欢用腌制的虾虮作为调料蘸菜梗、盘菜、蘸海蜇皮;煮五花肉、螺蛳肉;蒸鸡蛋、蒸豆腐、烧番薯粉干,如同古言“相女配夫”,可谓和谐。
上世纪改革开放国人走出国门,虾虮也随之,并流行在国外人的餐桌。
上面记录了买虾虮的对话,结束再记某年在北京某药店买“仁丹”的往事:
夏天的某日,北京炎热。当天计划去长城,为防暑带着女儿去药店买仁丹。
药店服务员态度很好,问我:“买什么?”
我操着“温州普通话”说:“买神丹。”
服务员又问,“买什么啊?”
我红着脸道,“有没有神丹?”
服务员说:“请您讲普通话。”
“我是讲普通话啊!您听不懂吗?”我大声说:“我要买神丹啊!”
最后,我手比划着解释:“用来防中暑的药。”
那年,读一年级的女儿在我身边,她奇怪地看着我。
写“梅头虾虮”却讲语言差异结束,实在是想说饮食文化与语言接受度是有所差别的。饮食容易让人接受、认同、喜欢;语种、方言不同,让彼此听懂、理解比较难。
如今,“梅头虾虮”已经走出温州,走向中国,步入世界饮食业。
“梅头虾虮”可谓是花开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