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

秋天，南京总统府人流熙熙攘攘，比肩接踵。随着脚步来到太平湖畔，发现一支黄白相间的猫，闲步闲庭，最后来到一块石头盘踞其上。蓝色眼睛平和、安静、自得其乐地看着人流。

我很惊讶，人类的喧哗，人类的脚步，人类的目视没有令它恐惧、不安。是野猫还是总统府工作人员养的家猫，我没有做考证，以为他与普通的猫是不相同的。

在城市的公园，城市街道的绿化带，常见野猫出没，它们在绿化带边也有"闲庭信步"的姿态，但它们的眼神是警惕，敌意的，是对人类充满怀疑。轻轻叫一声“小猫”，它看你一眼，飞逝在绿化带里。

我对于猫狗之类的禽兽自小有厌恶、恐惧心态。儿时，三月春光的夜晚，猫叫声凄惨、激烈足够令我在被窝里瑟瑟发抖，遇上雨打竹林更是恐怖。况且老房子后面有一条河，每每夜深来临，总有船工的歌声。假如音乐欢快自然让人愉悦的，恰恰夜半的歌声多半是凄苦的。要知道啊！夜半猫叫、凄雨、风吹雨打竹林、伤心的歌声齐发，对于少年是何等不堪的记忆。

农村人养猫是很实惠的，就是为了抓老鼠。猫抓老鼠在儿时的记忆中是让人恶心。第一次看到猫抓住老鼠后嬉戏的场景是在天井。傍晚时分，有人说猫抓住了一只大老鼠。于是孩子、大人都出来观看。猫，抛起老鼠，老鼠“砰”一声落地，挣扎着逃脱；猫，看着老鼠跑，等老鼠距离半米多，猫，一个箭步扑住老鼠。用前爪摁住老鼠的头。又用嘴叼着老鼠头，抛起来，落下去老鼠跑，反复玩耍直老鼠死去……周边观众个个以为精彩，而我被猫的血腥惊吓到。至今看到猫，我还想着血腥场面。我讨厌老鼠，但是，更是恐惧猫的血腥。

2020年初春，在朋友圈读到周璐老师发已故作家、画家周翼南先生的《福寿吉祥图》《和平共处图》《清夜读书图》《回眸图》《蝶戏猫图》。福寿吉祥图题款是“购得陕西民间彩秀一串乃十二生肖也，拙趣盎然，依样摹画之成此幅。”一串十二生肖下躺着一只睡猫，此时当时正午，猫眼成一线，和顺闲适；和平共处图一只猫端坐着瞪着眼睛看前方，一只老鼠看着猫，猫和鼠互不干涉、和谐至极；回眸图一只猫，我以为是一只幼猫，读它的眼睛是天真无邪，是快乐幸福的。画题款：“鲁迅诗云，回眸时看小於莬。吾曰，回眸时看小猫咪亦可。”显然画和鲁迅的《答客诮》是相同的，只是画家心境是可爱、童趣的。

许寿裳在《亡友鲁迅印象记》中曾记述说：“海婴性格活泼，鲁迅曾对我说：这小孩非常淘气，有时弄得我头昏。他竟问我：爸爸可不可以吃的？我答：要吃也可以，自然是不吃的好。我听了一笑，说他正在幻想大盛的时期，而本性又是带神经质的。鲁迅颇首肯。后来他《答客诮》一诗，完全写出了这种爱怜的情绪。”

画家画心充满趣味、童真。清夜读书图画面是案头上一只红烛，一只猫、几本线装书叠放，一本打开的书。画面是可以想象的红袖添香的猫……蝶戏猫图应该是春天季节，蝴蝶、猫嬉戏是春天的快乐。

我以为周翼南的画是有人文色彩的，是在讴歌社会之美好，画出了普通百姓的安全、幸福、快乐希望。他的画如同他的作品朴素、自然的娓娓道来令人陶醉。读周老师的画改变了我对猫的恐惧心理，油然而生对猫的爱意。

虽然如是，我还是与猫保持距离。

2021年初冬，由于写作需要我到某图书馆查阅资料，图书馆养着一只黄白相间的猫。见到它的时候正是躺在窗台上闭着眼睛晒太阳，主人笑说，“爱读书的猫，北图有一只，我图书馆一只。全国唯二。”

我找到资料认真翻阅、笔记。突然，感觉到脚上有毛茸茸的事物，低头一看不知何时，它跑到过来安静靠在我的脚边。我不禁被它可爱的模样撩起童心，用脚轻轻安抚着它，用脚与它嬉戏；可爱的猫不断地舔着我的鞋子，在我脚边打滚。我试探着用手去抚摸它的下巴、脖子，它闭着眼睛享受我的爱抚，可爱的猫用它的前肢扶着我的手臂。有时候它还用它的脚掌击打我，吓得我赶紧收回自己的手。

渐渐地与猫成了好朋友。一段时间常去看猫，并且带上小鱼干喂它。它见到我是欢快的，一听到我声音就跑到门口迎接，似久别的亲人。它在我身边舞蹈、雀跃，猫喜悦是感染人的。它让我摒弃对“猫”的厌恶之情，是的，我情不自禁把它抱起来，安放在书桌上。一边阅读，一边抚摸可爱的猫，它是如此安静、如此享受的。

于是，我的心里有了一只可爱的猫，图书馆的猫。

2022年某日，到图书馆，不见猫，问主人猫在何处，主人说，“街道说图书馆不能再养猫了，区里正在参评文明城市，已经送给别人养了。”

“装在纸箱送走的，那天猫叫的很悲哀。”主人说，“猫跟新主人家里应该与图书馆一样快乐的。”

后来，又听说新主人家里没有了老鼠，又送给别人了。

某日，到图书馆馆长告诉我，猫在新主人家里很幸福，那一家人特别喜欢它。

我心中似乎轻松了。其实，一段时间梦里常常与猫嬉戏。

《庄子·列御寇》:“巧者劳而知者忧，无能者无所求，饱食而敖游，泛若不系之舟，虚而敖游者也。”人生如不系之舟，飘泊不定。但希望记忆中的猫是幸福、安定、快乐的。

人生与猫有缘，知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