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只道是寻常

雨天，漫步上江河公园，被雨有独特“骨力”、“姿态”、“韵味”、“气魄”吸引。雨霏霏而细，草摇摇而碧。雨，面对这人世间，如少女展颐摆腰、婀娜多姿，带着少女自有之妩媚、羞羞答答降临人间，瞬间就潜入到蔓延路面的草丛中。我为上天所绘画的“雨景图”而酣醉。钱钟书《中国诗和中国画》：“《全宋词》陈德武《望海潮》：‘对无声诗，哦有声画，仪形已见端倪’：这两处的‘有声画’指诗，‘无声诗’指景物，有画引申，指入画的真山真水。”寻常的雨有诗的韵味，有画的飘逸。雨声是诗，雨景为画。

雨声如《庄子》曰“山林之畏佳，大木百围之窍穴，似鼻，似口，似耳，似枅，似圈，似臼，似洼者，似污者。激者、謞者、叱者、吸者、叫者、譹者、宎者，咬者，前者唱于而随者唱喁，泠风则小和，飘风则大和，厉风济则众窍为虚。”有天籁、地籁、人籁之共鸣。

  远处电线上停一只孤独的燕子，在雨中缩着头，湿湿的羽毛紧贴在身上，双脚立在电线上脚趾紧紧勾着电线，摇摇欲坠。偶然伸着头左顾右盼，是在寻找回家的路途，迷路的燕子如此无助。

 儿时，老宅的燕巢在雨天的时候总是热闹的，叽叽喳喳的，相互轻轻啄着对方的羽毛，掸去雨水、掸去飞翔的疲惫。如此亲密友爱是令人羡慕的。偶然，也有一两只燕子不知归路，那天燕巢会少了一丝愉悦，多了一份期盼。

我也会在门口等待着燕子在雨中回家。如今想来没有归巢的燕子是站在某处电线上左顾右盼也在寻找回家的路。

  《小窗幽记》有言，“闲步畎亩间,垂柳飘风,新秧翻浪;耕夫荷农器,长歌相应;牧童稚宇.倒骑牛背,短笛无腔,吹之不休,大有野趣。”乡村的路是“野”中有“趣”。

儿时家乡四面有河环绕。出村口有条大路，所谓的大路是宽二十多公分的石板路。它连接到村庄左右两座桥，过桥几百米各有邻村。村的东边有一条路向南直通新安学校。这是新安公社的唯一拥有小学、初中学段的学校，距离村庄有千米路程。通达学校的还有几条田埂。初夏播种时节看到阡陌交通，自是稻谷、油菜花、蚕豆等成熟，所有的路都隐蔽谷物之下。

农村的孩子喜欢在田埂上奔跑，钓黄鳝、抓蟋蟀、捡稻穗、挖泥鳅、捡田螺一年四季趣味无穷。

乡间小路，天气晴朗时节步入是最好的。特别是秋季，在田野之中满是丰收的太阳香。待到夕阳西下，有一阵一阵大雁南飞，大雁是有阵势的，头鹰在前，两边成八字，成一个大写的“人”字。仰望大雁气势十足，还可以听到飞翔的声响。特别可怜的是孤雁，落伍的大雁哀鸣是催人泪下的。

成年后很少看过大鹰南飞的画面了，但心中总有一只孤雁飞翔、哀鸣。想孤雁是否能够飞到它心中故里呢？事实上孤雁能不能坚持飞到家乡至今无法知晓。

想来天边有天路，有适合它的旅途的。

今天雨中漫步小路，同孤雁飞翔，只是我没有那种孤独，以为雨中听天地之间对话，别有情趣。

雨一直下，回办公室。那只燕子依然站在电线上顾盼四周，迷路的燕子，难不成就这样等待着太阳来临。据天气预报明天还是雨天，后天也有雨。 

汪峰的《无处安放》“我闻到初春的味道/那如同儿时梦境新鲜的芬芳/也尝到思念的苦涩……我去到来时的路上, 还是那躺在公路尽头的月亮。”是的，歌者唱出空旷、惆怅、无助，是的，令人泪流满面。

人生风雨兼程，一程又一程，多少往事在心头。雨中记录，一切寻常，回头却又是不寻常，实为熟悉又为陌生事务，又是撩人留恋的情愫。

纳兰性德曰“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