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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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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7/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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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乡音如饮醇醪

 

早上,刘特留言“我去某某医院冬病夏治。”池老师回复,“安心看医生。”意思安心看病,温州话委婉、体贴。温州话和瑞安话同属瓯语,个人以为瑞安话最好听,声调多变,音高、亮,富有音乐的韵味,温州市区的话处于低音去,有点闷。温州鼓词是唱瑞安话为标准音,大概就是这个原因吧。

鼓词是曲艺的一种,七八十年代农村特别流行,逢年过节村村都要请唱词先生到村里唱几天。记得七岁那年正月村里请了唱词先生。晚上,隔壁栋大厅灯火通明,所谓灯是汽油灯,特别亮。大厅临时搭起小台,台上有一桌子,一椅,桌上摆着扁鼓、三粒板、牛筋琴。台下坐满人,有村里的也有邻村的。唱的瑞安话,对于一个讲蛮话的孩子是无法听懂的,只是那牛筋琴确实悦耳动人。后来知道唱词先生在村里表演了《高机与吴三春》《岳飞传》《包公》。孩子听不懂,觉得世界很遥远,虽然,父亲和伯父他们在一起讲的都是温州话,虽然,六七岁开始也常随父亲到住在温州鹿城的三伯父家里住几天。事实上在瑞安住了半辈子,除了到菜场会讲几句,基本上不会讲瑞安话。

不是瑞安话难学,而是心中有家乡方言--蛮话。

温州方言中最难听懂是苍南蛮话。苍南钱库镇是蛮话人口集中地,据有关部门统计共有32万余人讲,钱库蛮话为正宗,由此也就有南乡腔和北乡腔。北乡腔受瓯语影响是有区别的,比如“半斤”北乡腔与“南乡腔”中的“百斤”相同,这个腔调区别用数学一算相差了99.5斤。自然蛮话和瓯语区别更大,“头发”温州话是“头发”,蛮话是“头毛”。“头毛”在温州话中又是骂女性的话。

八十年代,堂哥老五到龙港的苍南化工厂上班。化工厂职工有讲蛮话、闽南话、温州话,言语不通。老五哥随乡入俗,学说温州话。厂里会计叫阿雪,鳌江人,大概四十来岁,善于保养,也很时髦。那时流行烫发,阿雪很喜欢做头发,波浪型的,摩丝一喷油光发亮。有天早上,老五看到阿雪新做的发型,就用半生不熟的温州话说:阿雪你的“头毛”真漂亮,亮的跟镜子一样。阿雪一听很生气,说:你一早来就骂我“头毛”。一看阿雪生气老五哥吓得用普通话又道歉又解释,才让阿雪释然。

至今想来还是笑话一个。

语言之道千奇百怪,苍南有蛮话、金乡话、闽南话、温州话,四种方言如珍珠般洒落各村庄。有人说苍南人聪明,能说四种语言。确实家乡几步之遥有不同的方言。相距我们家一千步的东社、新社村讲闽南话,再过两公里宜山讲瓯语。金乡话独属金乡镇上的语言,镇外的语言,一般是蛮话、闽南话,所以金乡人自诩为城里人。据考证金乡话是宁波话为基础的方言。记得初中班级里有几个金乡同学,有次一起洗脸,金乡同学说:你洗了给我洗。听起来似蛮话的“你死了给我死。”

离开家乡近三十年偶然听到乡音,也会思绪。有天听说学院路有家酒店是蛮话人开的,记挂着抽空去吃了一餐,用蛮话和老板聊几句,很开心。

据说蛮话曾经在越南反击战的时候,立大功。以蛮话作为通讯语言,苍南以外的人真听不懂。

  独自一个人想起家乡的方言,想爸爸妈妈,这心情啊,就像蛮话说的“日头菩萨打天顶过”(十分难受的意思)。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 乡音自然朴素的蛮话,蕴藏着游子一片真挚深厚的感情。听之如饮醇醪,入口很淡,而后劲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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