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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德新

中国作家协会会员 鲁迅文学院学员

散文
20200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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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齐兰古城

走进新疆柯坪县齐兰古城,在苍茫的天穹下,遗址的残垣断壁上爬满沧桑的沙尘,蜷缩在大漠戈壁之上。当年戍边将士们留下的炮台、官邸、城楼、城墙还在,但已坍塌。地面残留有地砖,残存墙基由青砖砌筑,基本轮廓清晰可见。破碎的土坯缝隙里生出几棵晶莹剔透的骆驼刺,长满葳蕤的柽柳荆棘,开着粉艳艳的小花,迎风摇曳。一条千年的涸河从谷底仰望古城与烽火台,狭窄的街巷静卧在历史深处,带有神秘而原始的气息,用幽寂而孤独的神情,自顾自地讲述长长短短的故事,语速宁静而缓慢,娓娓道来,不管有没有听众。

我在柯坪的文友艾肯告诉我,还有一座叫克斯勒塔格佛寺。佛寺东为苏巴什河,南为生长茂密的胡杨林。佛寺在残存的僧房墙体上尚可见有烟道及土坑,为当时僧侣烧火做饭的地方,在佛殿的墙体上还可见有佛龛。这种佛教寺院的建筑方式在阿克苏地区的佛教寺院建筑中是最神奇、壮观的一处。站在平地仰望佛寺,其宏伟壮观的身姿,雄踞险关的气势,完全可以想见这里在佛法集会时的宏大壮观场面,让人不由慨叹古人的勤劳、智慧与伟大。克斯勒塔格佛寺的历史往往与现代社会隔着遥远的时空,像传说一样神秘而又朦胧,距离喧嚣的生活却很近,有时候,人在茫茫戈壁行走,克斯勒塔格佛寺就好像藏在戈壁的皱褶间,一不小心就撞见了,仿佛遇到一位慈祥的老翁,由不得停下脚步,与他攀谈。有时候,克斯勒塔格佛寺就像一位世外高人,让我们这些被生活撞得浑身伤痕的人慕名去拜访,以图从他那里获得心灵的慰藉。

偶遇与造访的感觉绝然不同,我更看重的是满怀憧憬的造访,并不期待突然而来的邂逅。我是当过兵的人,当然对散落各地的烽燧遗址情有独钟,去了柯坪,听说齐兰烽燧就在柯坪县阿恰乡奇兰村西南的戈壁滩上。清晨,趁众人尚未起床,我便与作家艾肯一路小跑,去拜访齐兰烽燧遗址。在四面开阔的沙漠平原,我们与齐兰烽燧不期而遇,一座雄踞大漠,观察四方的巨大烽燧。仿佛穿越了时空,感觉历史与现实原来离得很近,一种神秘的特征,一种毅力,纵横驰骋的骄子,岿然屹立于亘古荒原之上。

离开齐兰烽燧,我们在回来的路上,村庄刚刚苏醒,空气清新,炊烟飘拂,牵惹出农家生活气息。一位老者可能是一天中头一次走出家门,睡眠后的惬意流露在迟缓的动作上,平静地望着两个外来者,艾肯说是他的爷爷,名叫艾莱克,当他得知我们是来柯坪采风的作家,他便邀请我们到他家里喝茶,他盘腿坐在炕上,给我们讲了柯坪民间神话般的美丽传说。

传说从人类横空出世,历经千变万化,沧海变桑田,荒漠变绿洲,柯坪北面隆起了座座山峰,出现了大片茂密的森林。森林中生长着葳蕤的柽柳和胡杨,各种飞禽走兽出没其间。

一天,有个叫阿勒玛斯的猎人,从很远的地方到这个胡杨林来打猎。他有一套打猎的绝活,不用猎枪,也不用猎杈,而用一种叫萨尔嗡的掷石索,这种萨尔嗡只用一截绳索,中间有块包石子的兽皮,用它抛掷石子,指哪打哪,很有威力。他一发现猎物,倏地抛掷石子,那石子追着猎物,刹那间猎物便打倒在地上。他抛掷的石子,可说是百发百中。所以,他每次外出打猎,都是满载而归。但他把大部分猎物分给森林外居住的人们,当地人都很佩服他那超群的打猎术,也很仰慕他高尚的人品。人们都劝说他定居下来,并帮他在胡杨林里筑个地窝子住了下来。

有一次,阿勒玛斯在山中打猎,发现两只狼正在袭击一只羊。羊腹部受了伤,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被两只饿狼置于死地。阿勒玛斯当即抽出掷石索,甩了几下,索中的石子狠狠地掷向那只狼的脑袋,正中要害,那只狼便一命呜呼了。另一只狼一看不好,只好狼狈逃窜。阿勒玛斯紧追不舍,又掷一索石,结果打断了一条狼腿。原来,被救的羊是来这里修炼的羊大仙。他为了感激阿勒玛斯的救命之恩,羊大仙把自己的小女儿嫁给了他,从此羊大仙化作柯尔塔格山,昼夜跪伏在这里,守护狼再来残害无辜。

如果说齐兰古城是柯坪的标志,齐兰烽燧是柯坪的躯体,那么飘拂在乡间的民间故事则是柯坪的灵魂。在柯坪这样的丝绸古道上行走,那些东倒西歪的残垣断壁都好像在讲述着过去的故事,若再看古城、烽燧、佛寺,仿佛一位沧桑老翁站在你面前,用他的家乡俚语,告诉你什么才是丝路遗址,什么才是丝路文化的沧桑与恢宏。

喧嚣的现代社会已经将古遗址风干成标本,我和艾肯所看到的古遗址,已经没有了鲜活的表情,只是一具空壳,文化再悠久也只是新时代的点缀。中国的土地上原本古遗址很多,现在要找这样一个古遗址,只能到这样的戈壁深处,甚至被黄沙湮没的古遗址,像沙漠下沉淀的一泓清水,我和艾肯是投进水中的石子,击起一波涟漪,很快又复归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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