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飞机飞越天山

我们在机舱里聊着天。天空是灰色的，蓝色的。飞机从乌云里穿行，像一个人的心情 被时间压缩在一起。突然放大，像是要被天空吞没，也像是要把我们带向幸福的方向。我们谈论起人生，谈论起生活的艰辛和困苦，谈论着我们的过去和现在，仿佛要把生命中的苦难一饮而尽。

像一条鱼，在水中跳跃。我想它一定是想看看，远方的草原，是不是真的像传说中的那样。碧绿如玉，一望无际。这鸟儿飞过，必然会在天空中，留下一些痕迹。阴影降临大地。我以为，那只鸟必定会归来，带来一只漂亮的鸟，在湛蓝的天空下欢唱。我认为，这是一种非常非常轻微的声音。

一团白色，在空中划出一条长长的线条。飞机飞得很低，很低，比一只小鸟还低，比一颗石子还低。他们如同一个人，轻飘飘地穿过了一片纸张，轻飘飘的，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然而，就在这一刹那，这朵云，这条线，这张纸，我却忽然看到了。即使是石头，也是如此。

我听见鸟儿的鸣叫，那是发自心灵的召唤。我向天望去，好象看见蓝色的天空有一对羽翼在飞舞。这会带走你的寂寞与悲伤。我抬起头来，好像看见一朵白云。这是从你的头上漂过，在你的头上。越过天山，越过蔚蓝的天空，越过我的头。就好像我们两个人，都被这双眼睛看在眼里。

我在想，有多少人在这个清晨，从遥远的天山脚下起飞。而又有多少人，在一个更远的清晨，从这，茫茫的天山南北飞回。我的故乡——阿克苏，位于新疆天山脚下。吐鲁番，一座古城。库尔勒，一座繁华的城市。乌鲁木齐，一个庞大的足印。

让我们的梦想飞到天上。而现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倾听。想像远方的天山，就在我的梦境里，像一座巨石，又高又壮。没有任何改变，飞翔在空气里的声响，似乎他对天空的色彩看得更清楚了。

那隆隆的声音，就象人的心脏跳动。穿过窗户，我一闭眼，仿佛自己也在飞翔，我的心灵在空中打着转。一朵白云飞了，另一朵也飞走了。我可以感受到自己的升高，进入了另外一个更高的地方，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我看见了自己，就象是一个人形，正从我的头上掠过。我能象小孩一样，闭上双眼，张大嘴巴大叫。

飞机飞过天山，它的轰鸣声，划破了一座山的寂静。群山在远处消失，只有飞机的影子 留在天山上空。山与山之间，我听到了风吹过树林的声音，和树林里鸟儿的鸣叫。它们没有被我听见。飞机飞得很低，没有在我们头顶上停留。它快速掠过，在远方消失。我不知道它飞去了哪里，它的翅膀是不是也像天山上的积雪一样洁白。

我只能看见一个黑点，一只黑鸟，一对黑翼。那是一个黑色的小点，一团白云，那是我来的地方，天山下的那个小山村。我从未到过很远的地方，也从未看到过一架飞机。这是要干嘛？怎么会跑了呢？越过天山之后，它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