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羡慕二楼相依的两家住户,他们房子后面有个大露台,中间砌了堵矮墙,把台子分成了两半。一边精心地布置成花园,一边粗犷地装砌成菜园。
左边住户,男主人是位小学教师,听说现已升任县城某小学的校长了;女主人却是位中学教师,模样俊俏,身材窈窕,眸子里有一种隽永的光泽,走起路来轻轻盈盈,有点小资的情调——据说是位骨干教师,挺受欢迎的。
右边住户,男主人是位装修师傅,揽了许多的木工活,每天早出晚归的,据说收入不菲;女主人是位地道的家庭主妇,外表似乎略胜左屋女主人一筹,衣着更显光鲜,但正如一件现代饰品,因缺少一种底蕴,而容易让人忘却。
两对夫妻,都恩恩爱爱,相敬如宾,家庭和睦,各育有一个孩子。偶尔,左家子抑或右家子和和美美地走在街上,你推我搡,你提我携,你拥我簇,你亲我昵,形成了和谐社会的缩影。
所谓萝卜青菜,各有所好吧,同样的台子却有着不一样的布置,不一样的风景。
左边布置满了花草盆栽,春兰夏竹秋菊冬梅应有尽有。野外挖来的大大小小的灌木,什么青梅、红杨、紫藤,什么翠柏、红榴、黄杨,因融入了主人胸中的山水丘壑,经受了细心的牵扯精巧的雕琢,而成为一盆盆的景致。
右边却种满了蔬菜。大白菜小白菜,白萝卜红萝卜,大蒜小韭,苦荬甜瓜,不胜枚举,应有尽有。中间搭起了个葡萄架,到了春天,藤蔓阔叶腾绿叠翠,葳葳蕤蕤;来了夏秋,一串串的红宝石紫玛瑙晶莹碧透,美不胜收。
我住在顶楼,闲暇之余,总喜欢仰望天空,关注楼下,总喜欢俯视那一分为二的台子,我总觉得那是植物生灵们的舞台,它们在展示着自己的才艺,而导演却是那两对夫妇。
左家子,男主人灌木从中或踟蹰或徘徊或彳亍,左瞧瞧右望望,时而冥想时而关注,这些“艺术品”是否还有提升品位的空间?女主人则在旁边回廊里静坐着,满脸恬静。周末,有时会有一群孩子光顾这个园子,那位女教师指点着,比划着,解说着……
右家子,女主人在瓜果菜蔬从中或倾侧或俯身或半蹲,左瞧瞧右望望,双手拨弄着梳理着,满脸洋溢着收获的喜悦。男主人则在旁边回廊里静坐着,打量着,满脸平和。偶尔,他们的亲戚朋友会光顾这个园子,女主人熟练地,慷慨地把刚采摘的蔬菜塞在他们的手上,“这是俺种的自家菜,无公害……”。
家在顶楼,我也拥有着一个园子,我没有精心去布置,更没有费心去雕琢。高大的桂花树、梅花树、茶花树、樱花树罗列园子周边;她们没有个性化的造型,有的是伟岸的躯干,蓊郁的枝叶。在阳光灿烂的日子,这些花树往地板上投下了一个又一个圆形的浓荫。左边搭建着个长方架子,攀援着葡萄和金银花的藤蔓;阳光下,她们也往地板上投下了散漫的浓荫。有时,风儿调皮地拨开密层层的叶子,让阳光泄漏。地板上的影子袅袅娜娜,阳光欢快跳跃,宛如国画上思想不安份的留白。四周墙脚一溜儿的盆盆山兰,这原是我在大山旮旯里教书时,一位老农从他小花园里择了一盆送予我的;几年来,不断地分蘖栽植,现已成了十几盆了。培植兰草,是出于对那一段生活的惦记,亦是出于对她们花叶的喜好,那四季常青的纤叶,那纯乳白色的瓣儿,那渺茫如歌的花香,常让我思飘绪荡,这是难得的歆享——我可不愿矫情地用她们来写照某种精神。
在自家的园子里,有的是茶之情茗之趣。女主人细斟慢酌,那双曾经的纤纤手,如今已变得粗糙壮实。我静坐在一旁,凝视着那岁月的留痕——在发际,在眼角,在那双不再温柔的手上!
我拥有着自己的园子,也欣赏着他们的园子;有时,我倒觉得我同时拥有着这仨园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