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季节的枝头，凋零（外二首）

1、在季节的枝头，凋零

曾经的风 妖娆如鸟

栖满绿色的枝头

渴望，沿着胭脂红的指尖

以及粉色唇口

带着最后的温度

落满山崖

夜色渐浓

人们穿戴齐整

从那片绯色灯下走过

他们着急赶往夏天

身后，落叶裹着花瓣

寂寞轻舞一地残红

我没能赶上那些匆忙的脚步

独自徘徊在苍白天底

风声迷茫，穿透跳动的胸膛

偶尔，看着夏天的那端

夜市的灯影下

人潮杂沓汹涌疯狂举杯

其实我又怎会知道

曾经花开灿烂的十指

被遗忘在春天的枝头

回首风中轻寒

左手的天空，从未颓废的色调

早已开败一地残红

那些远去的背影匆匆

留下我，留下季节孱弱的影子

如雨凋零

2、十年前，某个清晨

从核桃花的喧嚣中走过

沿着田梗

沿着脚下每一寸刺痛的神经

呼吸停顿

足音从青草堤岸传来

粉色绣襦，以及香粉的味道

摇曳着稚嫩轻音

无比泛滥的色彩淹没

一根横卧的桑木扁担

竹帚横躺在禾场的那端

劈柴的声音

喝阻禾场鸡群的声音

挽起袖口的双臂

带着破晓的心跳

晨熹的余光里

一只狗窜过屋后的树坡

隔河的影子

藏匿在毫无颜色的门背

风声掠过草垛

四眼狗惊飞的鸡群

屋脊上蜷曲的老黄猫

窗孔里百转千回的眸光

消逝在最后的薄雾里

关于那个早已无法辨识的清晨

只不过，风中有幽淡的粉香

只不过，那时河边的倒影里

有闪如星子的眼睛，以及

浅蓝碎花的短巾

那双皓色的腕子

银手镯风中渗透着低低的尖声

嫣红的腮底

分明看到滴落的冰凉

一颗，一颗，一颗

风声掠过白昼

匆忙淹没在那个阳光的午后

所有蓬勃燃烧的温度渐已冷却

我听得见滚烫的呼吸

如萎落的残阳斑驳

十年，再未走近

沿着门前树底的落叶

分明又一次听见风中

夹杂花香泥痕的轻音

带着一如当年的喘息

沿着胸口如浪涌过

3、有一天，走过栎树坡

那只带着金色斑纹的老猫

应该还在坡底的草丛里

阳光掠过屋脊的下午

场院的檐角寂静无声

那只叫灰灰的小狗

步态惊悸惶恐不安

风中的味道呛醒树底的沉睡

走过栎树坡

走过风声弥漫的屋脊

眸光穿透禾场的喧嚣

听河边浣衣的槌声

沿着苇丛散乱的叶底

带着清脆水湿的花香

缭绕在茫然蓬乱的头顶

走过栎树坡

走过荒草覆满的路口

有谁告诉我

隔河树底谁的歌声

在蓝底碎花衫底恣意妖娆

握住镰刀的姿势

半脆在水边的倒影

野花逐水

远山荡漾

徜徉篱边的山羊

半只角的母牛

一阵鸡在风中张望

四眼狗邈视一切的眼角

夕阳落在山腰

走过栎树坡

走过早已枯萎的树林

那只曾经的竹篓

横躺在腐朽的扁担旁

夕阳无踪

所有埋藏的梦想不知去向

我知道眼前的荒凉

早已散场

走过栎树坡

走过其实早已没有方向的地方

我知道

灰灰不在，老黄猫不在，竹篓不在

向谁诉说忧伤

我知道

隔河的影子不在，核桃花已凋谢

风中如此熟悉的声音

又一次让心如此彷徨

带着伤痛和苦恼

走过那其实早已不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