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官之途
再不想办法当官真不行了。
原因:不会种田;不是老板--十个老板九个骗,一个不骗有毛病;怀才不遇。
想做官?钱呢?没钱?梦!当然没有钱有其他也行:后台?美女?--权色交易来得还更快;你祖上积了阴德?让你走了狗屎运!
我呢?以上所说一无所有,实在是寒碜得磕人。我得想个一本万利的办法去做官,先做小官,赚小钱,送给不大不小的官,再做不大不小的官,赚不多不少的钱,送给更大的官,再做更大的官,然后就可以赚更多的钱,再送……,再做……,金钱美女源源来……
太诱人了!
听说老祖宗那本《易》可是发掘命运的神秘宝藏。我开始研读易经。
日继膏晷,夜引昏灯,衣带渐宽,……,可是……
我不相信老祖宗这些鬼话了。我得另辟蹊径,想想别的办法。
我想,美女也好,金钱也好,无非一点,那就是控制官儿们的那颗无比贪婪的黑心,让他们出力办事。如果有一种东西能控制这些家伙们那颗藏污纳垢的脑,操纵他们来为自己办事,就象控制机器人一样,多好?!
茅塞顿开。说干就干。
象所有研究开发的人一样,我将这项隐秘的研究叫作黑狼一号。
我的工夫没白费,黑狼一号出笼了。
为了印证我的研究成果,我决定先在一条狗--关于这条狗,真叫我气愤,大约见我穷困潦倒,每次打它主人屋前经过,它便冲我狂吠,简直是狗眼看人低!--身上做实验。
象往常一样,我漫不经心地从狗主人门前走过,一无例外,那条狗呲牙咧嘴地追出来,我的腿肚子习惯性地抽了一下筋后又迅速恢复理智。我手里有黑狼一号,我要叫这条恶狗变成我的走狗!我瞄准狗按动手里的遥控发射器,一支肉眼看不见的集成器便快速坚挺地射入狗的头部,我又紧张地调整手里的程序控制器,狗象一台刹不稳的车,踉跄了一下,倒在地上。只一会儿,狗便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终于乖乖地垂下头,冲我万般讨好地摇尾乞怜。我决定报复那家主人平时一惯纵狗咬人的恶行,又调整了一下手中的程序控制器,狗一转头,冲向就在数步外悠闲地用牙签剔牙的主人……
结果不言而谕,狗主人送往医院急救,并注射狂犬疫苗,狗呢?被少东家的双管猎枪给毙了。
一石双鸟!
小试牛刀,大获成功,兴奋使我彻夜难眠。
事不宜迟。先拿那个乡长开刀罢!这家伙平日里白吃白拿欺男霸女,已经成了几害之外的第几害。
走进乡公所,乡长大人正在垒方城,我听到了屋子里洗麻将的哗哗声,敲门,声音停了,又敲,一个十分不耐烦的家伙走到门边:“你找谁?”我说:“找乡长。”那家伙冷冷地说:“走走走!乡长不在!”我摆出一副逼人的气势,那家伙有些怵了,小心地看了我几眼,说:“你等一等。”便进去了。一会儿,一个长得精瘦--这些家伙平日里多吃多占的脂肪都到女人的大腿缝里去了?--的家伙来了,说:“我是乡长,请问……。”他的话没有说完,我手里的发射器迅速而准确地将集成器射入他的头颅。
一刹那间,和那条狗的反应一模一样,我调整着程序控制器,眼前这瘦子眨巴眨巴眼又动了起来。屋里的几个家伙在催乡长快去出牌,乡长在门边冲屋里大吼起来:“妈的,你们看不到老子正在接待客人?”屋里的人就愣住了,毫无疑问,能够让乡长如此小心接待的客人决非简单人物。
何须说乎?乡长成了我的翁中之鳖!
不久,我名正言顺的当上了副乡长--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报上说一个小学毕业的三陪女,凭着假文凭假学历假职称等,都混上了正处级干部了。怎么说我大小还算个科班出身?副乡长?算个狗屁!
说句实在话,副乡长这点差使在更大的官儿眼里不过是个跑腿卖命芥末大小的角色,我有点腻了--这有什么?我有黑狼一号!我决定向县长的位置挺进。
见县长?难哪!听说这家伙是个三不见的人物头:没钱的不见、不是美女不见、地位卑微的人不见。我干副乡长没多久,钱还没捞到多少,想捞,可是看到那些老农们日头下脸朝黄土背朝天,我真黑不起那个良心;我又不是女人;我仅仅才是个副乡长。这些理由足以使我见不到这位县太爷。我打听到这家伙常常到他的一个秘密情妇那里去过夜。
我终于逮到了这个家伙,跟那个乡长比起来这是个脑满肠肥之徒,一脸的盛气凌人,我想乖乖,这才是个县长,在浩如烟海的官场里不过绿豆大小,尚且如此,那更大的官……,我不能再想下去,管他妈的!我有黑狼一号,我怕什么!
与那个乡长的反应有点不同的是,在我的集成器进入这家伙的脑子里时,这家伙有些恼怒地挣扎了几下--有点象暴怒的恶狗突然被麻醉枪击中的模样。我明白,这是他平日飞扬跋扈惯的缘故。他的情妇裹着一件轻纱从屋子里出来,很矫情地嗲着。县长双目呆滞地回过头去,冲情妇吼:“滚!”情妇捂了脸娇啼着跑开。
接下来的事情你想想?
我控制程序发射器,鼓动县长联合县里的实力派倒走了县委书记--老家伙赖着不肯走,县长便召开常委会群驱,老家伙便嚎着到人大报到去了。
县长当上了书记,我呢?不费吹灰之力,我稳坐了县长交椅。乡亲们说我家的祖坟是冒青烟了。这算什么!还早着呐!电视上不是有一个贪官说如果当到省长了他家的祖坟就算是冒青烟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县长?屁!
我的官越当越大了。
可是我并没有感到轻松,我发现我周围充斥着越来越多的敌视的眼睛。虽然我其实是最有良知的一个官了,可是无论走到哪里,在一些虚假的笑容里,我看到了那种妒恨和仇视觊觎的眼神,他们想干什么?就连那些过去的乡亲们见了我都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甚而至于,人们见了我就象是见了鬼!--这和我以前见到上司是一样的感觉。我越来越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枯燥乏味,我想不明白,世上怎么有那么多家伙挤破脑壳乐此不疲地往官场上钻?怎么有那么多官越活越滋润?
我明白了我的苦恼--我到现在还是黑不下良心厚不起脸皮来。--你们可别说,虽说我手里有黑狼一号,可是我立马就想偃旗息鼓树倒猢狲散了。
真的!
收帐公司
如今这个社会什么多?贪官多;妓女多;老板多;名家名星多;还有——烂帐多。
总之一句话,说不完。
拿烂帐来说罢,公司不说,就是那些平时一派肃穆气氛的政府机关,要欠帐的人比起赶集的还多。
前几天走在大街上,见到两个烂仔正痛打一个欠帐的家伙,连椅子都打烂了,边上正在走路的一个老板模样的人立马上去。他要干什么?见义勇为?屁!
老板上去,老板激动地握住俩烂仔的手:“我有一笔帐没有收回来,你们去收,我分文不取,还贴路费干不干?”
是这么回事!妈的!划算!
我筹划着,现今做什么生意都不赚了,该赚的都赚饱了,要么就是骗,可是现在的人就像是水里的鱼,老早就被钓滑了,哪有那么好骗?抢?来钱还真快,可脑袋搬家得也快!命都没了,要钱干鸟?看来只有这收帐,还真是个赚钱的门路。
我的收帐公司就创办起来了,为了招募收帐英才,我在报上打出了整版广告,应者云集,痞子、屁精、黑道……总之,那些玩命的无赖准备杀人放火的凶神恶煞的都来了,我呢,量才录用,网罗了一帮社会渣子。
开张了,业务果然蜂涌而来,可是,一个月下来……
赔了,一分钱没收回来。
我派玩命去收,哼,那帮家伙怎么说?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他早就不想活了。
我派无赖地去收,那帮家伙怎么说?你无赖?老子比你更无赖!
不行?
黑道出马!那帮家伙怎么说?老子就是混这口饭吃的,你?!嫩了点!
派出去的人一个个铩羽而归。
我傻了!一怒之下我把那帮无用的废物全炒了。
去请黄世仁吧。这可是大名鼎鼎的吃人不吐骨头的魔头,他来要帐,肯定能行。
公司重又挂牌开张,接到的第一个钉子户就是杨白劳。
怎么?你以为还是以前的那个杨白劳啊?这老爷们如今在市里开了一家老字号的西北豆腐店,赚了不少钱,可牛了!喜儿呢?开了一家颇有档次的红头绳洗脚屋。钱有,可是数年前的那笔欠帐就是赖着不还!
欠谁的?就是杨白劳的邻居大春,当年喜儿和大春眉来眼去,颇有一腿,可是杨白劳借黄世仁的高利贷,做了一次倒手生意,全栽了!老脸一厚,让喜儿给黄世仁当了三陪——大春的那笔彩礼打了水漂。自己假装说是喝了滴滴畏——有说是卤水的,其实是白兰地,当然没有死。又可怜巴巴地厚着老脸去寻大春借钱,大春心一软,就借了。七骗八倒的杨白劳又发了,不久,喜儿从黄世仁那里赎身从良,当然赚了不少私房钱!
黄世仁亲自出马了。
临走,我意味深长地对老黄说,这可是个厉害的角色呀!老黄说:还喜儿呢!都残花败柳了,白给我都不要,你就放心!
可我还是不放心,我决定同黄世仁一起去,我们商议着去西北豆腐店还是红头绳洗脚屋?
去红头绳洗脚屋。
到了,老远就听到那支一举成名的曲子,叫做雪花那个飘的。
才进那道精致的玻璃门,喜儿便打扮得花枝招展地迎出来,她那头白发早染成了时髦的狗屎黄!浑身的香味一飘真是让人发酥!
我心里很清醒,我是来收帐的,怎么会中了这娘们的肉刀情剑?喜儿看黄世仁一眼,有点旧情复萌的味道,眼角飞了一下,又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说句实在话,我真看不出这娘们有哪一点好?心里暗骂黄世仁真是眼瞎了,还抢呢!
喜儿说:“欢迎光临!欢迎光临!”抬手就招了两个长得如花似玉的小姐,陪我们进了一间雅室。
一会儿上了酒点,小姐退出。大家正襟危坐。
喜儿:“不知二位来……是做按摩呢?还是……”
她可真会装蒜!
黄世仁连茶都没喝,为了表示收帐的决心,是准备连坐也不坐的。黄世仁板起脸说:“喜儿老板,大春那笔欠帐你什么时候还?”
喜儿仿佛早有准备似的,满脸是笑地说:“为这事呀!”喜儿说:“提起那笔欠帐呢,本来我是不知道的,我又没经手这事?怎么能要到我这里来的?”
黄世仁说:“父债子还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喜儿说:“法律上这样说过吗?”
黄世仁一愣,黄世仁没有上过几天学,我呢?我也不知道。
喜儿嘴里“哼”了一声:“二位呢,来本店消费我热情欢迎,可是成心捣乱那该干嘛干嘛去!”
说着话要走!
黄世仁一拍桌子,凶神恶煞起来。我知道,老黄拿出了当年逼债的绝活了。
喜儿冷冷地看着黄世仁:“你想怎样?”
黄世仁:“一句话,有也还没有也得还!”
喜儿一脸无赖:“跟你说白了,不还,你怎样?”
黄世仁:“不还?哼……”可是一见眼前这女人,虽说打扮得妖媚粉黛的,细一看老得都掉渣了,掉味口!
喜儿嬉笑说:“怎样?我再去陪你几年?”见黄世仁眼睛到处扫,说:“看上谁了吱一声?”
喜儿的无赖让我都觉得肉麻恶心。
黄世仁说:“我搬你的东西去抵帐!”
喜儿:“搬吧,这些东西都投了保,我怕什么?”
黄世仁:“我砸了你的店!”
喜儿:“砸吧!对面就是公安分局!”
黄世仁:“你等着,最好别出门!”
喜儿哈哈大笑:“黑吃黑?看你狠还是老娘狠!”飞了一个响指,从黑角里猛地窜出几个青皮,我和黄世仁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躺到门外冰冷的街道上去了。
不用说,黄世仁被解雇!跟着我的要帐公司关门歇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