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沉寂的时光（外一首）

所有沉寂的时光

秋天开始埋葬季节的脚步

梦想在泥土深处拔节

成为一朵野花或枯萎的高粱

许多时候，黄昏有头无尾

沿着秋天叶子的方向张望远方

在无人的街道

那些七零八落的户棚下面

谨小慎微寻找脚下的路

那条本已寂静的路口

一些人象无比虔诚的朝拜者

踏着深浅不一的脚步

履行着那个无法回避的承诺

沿着暮色升起的地方走去

麦冬草，以及呆立歧途的野刺莓

来不及开出最后一朵花

混合着秋天失色的味道

那片，那一大片随风漫舞的落叶

飞坠，匆匆溃退的生命

拥挤在这片冷清狭小的天底

暮色里温度渐浓

季节在灰色天底忙碌

摆放自己的道具

布置着所有属于自己的场景

而它的观众，在风声萧瑟里

沿着浅色天底从四面八方

匆匆赶来。那阵惊飞的鸟雀

半枯的芨芨草，失色的月季花，紫苏

哦，那个佝偻着脊背的老太

柱着乌黑的竹杖

沿着岔路匆匆走来

黄昏的风穿透夜色跳动的胸口

从龙葵和车前子的叶片滑过

在狗尾草干枯的芒尖轻舞

象那把搁楼里长满锈迹的镰刀

在季节的断面上打磨

渐渐亮晃森冷

这个清晨的风变成锋快的刀子

那些推着车走过的行人

还有，路对过那个墙旮旯刨菜地的老叟

背后摘老扁豆的老太婆

他们又怎会知道

那一天，那个清晨掩埋的风险

还象那一夜悄悄探进舌尖深处的感觉

带着柔情似水的温度

无声无息淹没着梦中花开的声音

连同那天午后门前椿树上暴出的新芽

还有田头接近枯黄的稗子凋落的粉花

正悄悄葬送着他们的头发

在太阳还未下山之前

便已悄悄斑白

走过那年的柿子树

二十年了，怎会陌生

那道滚落石子的土坡

橡子树、乌龙草、墙角的野水仙

悄无声息静候最后的夕阳

青枫的叶子在这个午后

耗尽身体里最后的颜色

随风起舞坠落墙隅

密生的棕叶、刺葛，楝树低垂的身影

让我又一次想起

风声低低掠过的小路尽头

那棵早已枯瘦的柿树

努力停留在当年的姿势

如此恒久而让胸腔悸动

所有的回想在夕阳深处闪耀

眸光里柿树如此动人的姿势

让我无视那黄昏岔路口

随风招摇而过的女人们

有谁知道

那年的那棵柿树下

秋风掠过田畴的黄昏

那个绞着衣襟满面凄惶的男孩

任风中的柿叶覆满头顶

感受过柿树深入骨髓的温暖

那一天，我悄悄

悄悄走过老屋檐口

又悄悄从石磙子

从麦秸堆边的荒芜里

匆匆迈过脚步

偷偷回望荒芜园中那棵柿树

风中如此寥落孤独

我愿我走过夕阳的身影

不会再惊醒你眼眸深处的潮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