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初中路上
一九八二年夏,我考进了公社重点初中。家里一共三辆自行车,买的都是半旧的:一辆凤凰牌的,被大哥上高中骑走了;一辆飞鸽半旧新;一辆车瓦都锈了的破永久,老爱掉链子。中学离老家有四公里,都是土路,需要代步的只能是自行车。这个必须学会:没有人在后面给我扶自行车,只有自己推来推去,熟悉一天。直走没什么,向外拐弯则容易失去重心,造成翻趴。随着逐渐熟悉了,开始奔跑,然后用左脚跨扥脚踏板,磨把也得到了练习。胆子越来越大,在飞跨中跷右脚从大梁下伸进右脚,搭上右边踏板,当用力去踩右脚踏板,还没转够一圈,车把就歪,这样摔了几次后,产生了应急反应,歪之前右脚会先挨地,开始不摔跤了。
终于有一天,车把经过左摇右晃之后,我把车把保持正正中间,目视前方,车轮连续转动起来,一圈,两圈三圈,车把攥的死死的,感觉很吃力,心内却高兴的不得了。车还能往前走着,我却叉开两腿站那休息一会。再骑上已经稳当了很多,可以连续骑一段路。只是梁下骑这个姿势很不舒服,窝着下身,除了右臂与右前腿在右半截,身体其它部位都在左侧,上身趴在车把上,视角也低,稍微高过车把。于是渴望有一天能骑在车座上,可以昂首挺胸高高在上,可以不用窝的低三下四。
于是求着姐姐在后面给我扶一会车,右脚踩在踏板上,左脚垫步速度上去了之后,左脚站在左脚管轴上,腰部高过车把车座,右腿一跷过坐在车座上,但脚却够不到脚下边踏板,姐扶着还是歪了。被她教育了一通“你大梁还不会骑,就想骑车座,多大个人呢你!”重新来过,反复几次,学会骑大梁了,只是还不会来回掉屁股,只能在脚踏板转到上面时,踩一下。剩下的熟悉靠我自己,经过反复练习,身体逐渐不再那么僵硬,屁股可以在大梁上左右可以来回的调。左脚用力,腰就扭到左边,右边用力,屁股就掉到右边,这样两边脚踏板都能够的着,速度也增加了。
开学了父亲骑着车拖着我把我送进学校,学校院子好大,学生好多,一年级都半大孩子,高年级有的比老师还高。老师看着都很牛逼,一个个煞有介事,都穿着短袖,不像村里老师夏天都穿着长衬衫,热了把袖子捥的很高。
我们班主任一个老头,穿着一身黄色的,松软很薄的类似稠缎的衣料,不像村里教师都没成套的衣服,褂子跟裤子都不搭很土。这里年轻老师穿着稍微收身的衣服,臀部圆圆的,脊背挺直,自带风流倜傥。来自全公社各村的学生,嫰嫰中夹有生涩,既将步入青春期,都穿了一身新衣服,打量别人也打量自己。趴的是课桌,而不是长木板。课堂上的黑板,又宽又高,窗户宽大明亮,一切都是新鲜的,只是校园里的地面,仍是土地,不像我们小学校那么平。疙疙瘩瘩,卫生搞的也不好,操场与厕所都在坑里,教室则在土台子上落差很大。
一年级的教室处在最南端,有两个班,我们班教室门槛高出门前路面快一米,高出室内地面半米,无论出去进来都像是跳坑。六间教室前头有三四米宽土路,同学们课间在此玩耍。再往南,是土台下坡,最下边是参差不齐的院墙,校园南边比北边窄一半。有刚分配来的老师比学生大不几岁,那时小中专毕业就可以教初中。上课不再像小学那样,老师拿一棍子点着黑板的拼音领读ao,ou,u,或读生字,老师读一声全体学生跟着念……。当然学习英语单词还是那样。。
由于天气暖和,可以跑伙不必在校住宿吃饭,当然新生也没有宿舍。
头俩月由于来回跑,频繁的骑车而且是骑大梁那种,腿还不够长,需要来回的调屁股,这个动作裆部会来回的磨大梁,光觉得疼只是忍着。只到有一天正上课,觉得下体一热往下露东西,下课时拽裤子一看,裤子湿了一片,穿的薄吗。就去厕所看,会阴部有四五指长的,一绺小薄肉皮,约有一硬币的厚度那么高,像衣服的缝接。而且很薄的这一层肉皮从中间裂开了,按道理说破了应该流血,却往外渗清水一样的东西。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觉得裤子湿了不好看,在裆部垫了卫生纸。一直到下午放学下了好几阵清水,当然量不大我走路一直腿叉开着。
放学回家告诉了母亲,十二岁还是小孩子,母亲牵着我的手去找村里的赤脚医生。了解了情况,确定是骑车磨大梁磨破的,配了消炎药片,回家幹成药面和上雪花膏抹几天就会好。
每天晚上睡觉之前,都是母亲给抹。我只穿了背心撅着光屁股。母亲手里拿着一个宽的冰糕棍蘸着往伤处糊。有时母亲没空有时是大姐,大姐比我大六七岁。有一次晚上正抹着邻居大婶带着她比我小两岁的女儿来串门,她们若无其事在跟前看,这让我心里有点抵触。大婶吧是长辈看着我长大,倒没什么,那个小女孩多少有点不适应,我裹紧了小褂,身体搐扭着,再看自己没长开的身体,细胳膊细腿跟七八岁的差不多,再看看她那一张娃娃脸,两小马刷朝天辫,神情也没什么,唉...
可刚糊好才提上裤子,腰带还没系上,大婶笑着先骂我一句,然后说“还害羞咧,你小时候在街里跑,嘴里天天嗷嗷着有个小妮穿那裤衩露那?,哈哈哈”
呀...!这一句话令我大臊,顿时臊红了脸,感觉无地自容,又急又气冲她嚷嚷道“你胡说,我啥时候说啦,我咋不记咧”?
“你那时候小,你不记咧”
“能在街里跑着玩,能会不记事,都记事了”
“那你就是不记事,哈...哈哈”
拉倒,不说了,说不出个里裱来。何况她一说话我就闷顶,她瞎说故意逗我呢。
晚上抹药,白天上学要么不骑车,要么骑梁下边操腿。架不得劲烦了就还骑大梁,大梁上绑着棉袄,里边有棉花软乎些,虽说也创但毕竟好多了。但这次长好却用了好长时间,是半月二十天已记不清楚了。
早上天不亮母亲已经做好了饭,我还在睡梦中。待到天亮把我叫醒,吃过饭,再为我准备上午带的方卷子,有带点咸菜,有时是两咕嘟醋蒜。自从上了初中,那辆破永久自行车,就是我的专骑。家里还有一辆,如果有事一辆车不够骑,上学我只能步行。无论是骑车还是步行,路上都能碰到同学,邻边三四个村庄都同路,哪个村没有几个初中学生,再加三三两两的行人,不害怕。
走路到学校需要一个小时,腿都跑麻了。如果碰到下雨天,那叫一个惨,空手人一哧一滑得还可以走,不过弄两脚泥。如果骑着车那可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前段路都是沙质,雨下不很大,路反而更好走,但到了中间于林村却是粘土,黄胶泥翻嗤着,像猪圈一样,让人头皮发麻,简直无处下脚。但是还得硬着头皮往前走啊。一脚下去鞋底就粘上了厚厚一团,几步就拖不动了,再推着自行车,车轮也粘满了泥卡住车瓦推不动,让人哭笑不得。甩腿泥甩不动,找不着棍子,只有用手去扣鞋底的泥,然后骂骂咧咧的把自行车扛在肩上,扛了几步鞋又带不动了。躁热难当张嘴,喘着粗气,脸上淌着汗水。但这才是开始,后面的路还很长。得用力往下趸车,墩下轮胎上的泥巴。但车瓦中间卡着泥,车轮还是不转。车轮不转硬退着走,直到推不动了。累也无处可坐,哪都是泥。向大一点的同学发出求助的神情,他们无视尚自顾不暇。
我恼羞成怒,把车子扔进玉米地,准备下午放学回来再推。以图可以省下这一路的力气。但马上被学长阻止,他说“掉了你就不能了,看你以后骑啥?”
想想那时自行车是重要的交通工具,有人看见肯定会捡。回家肯定挨骂。于是又费劲巴拉地从玉米地里把车弄出来。玉米叶上的水珠把衣服都弄湿了。刚扛在肩上一会就压得肩膀疼,我那时才十一周岁,索性一会一放,腰骨打软。碰到路上洼有积水涮掉了鞋上一些泥,还轻巧点,有时干脆脱下鞋子,果然轻巧,但鞋子没地方放。挎一书包,扛着自行车,鞋子上都是泥,怕沾书包上。手抓着车把再抓着鞋,一会手就干酸了,只好又把鞋穿上。一步一步往前挪,我被撇最后面,可他们没有歇的意思。路旁发现树枝了,用木棍把车瓦里的泥都捅了出来,轮子转圈了可以推几步让肩膀歇一小会。卡死了再挖,小木棍可不敢扔。就这样走走停停,不知用了多长时间,终于到了学校。
迟到了老师也不怪罪,有一回赶到学校,第一堂课正打下课铃,老师很生气,“你们从家出来就不能早点?”
唉!就这我们还睡不够。
冬天碰到雨后,东于林村北地往南拐的地方,路东有一个大点的水坑。冬天它结冰,为了少走三四十米的泥路,我们竟然推着车下了坑。走冰面不敢走中间,就沿着坑边走,走到头顺着土坡再上去。下午放学冰面冻的很结,实会安然无恙。第二天早上再去上学,有时太阳已升起来老高,路面已开化,走到跟前看着坑里冰感觉没问题就下去了,阳光照得冰面上发白,说明冰层结的很薄,我们小心翼翼在坑边走,冰面发出轻微的喀嚓的声音,冰面开始破裂,不过是小块,坑的边缘出水了,在微微晃动。坑边的泥壁很陡峭,靠边的水也有可能不够底。
我们都害怕了,站住不敢往前走,但此时退过去是一样的危险,为了赶时间只好硬的头皮往坑的正中间走,中间冰看着厚些,而且距离最短。每个人都提了一口气,让脚几乎没有一点重量落在冰面上,慢慢的挪,每挪一下,露出的水波纹就晃一下,几人中属我最瘦小,他们已经跟大人一样高了,身子自然沉重。就这样一边走着,冰面一边破裂,阳光愈来愈强,冰面反射的光刺眼。每个人像一只受惊的兔子,却无处可逃。正不知道如何是好时,路上一大人高喊,“趴那,往前爬”
最前头那位同学,把自行车轻轻卧倒冰面上,他伏那往前爬,爬一步就拽一下车子,好歹过去了。下一位同学却不愿做那有伤自尊的姿势,依旧站立推着车子,小心翼翼的也过去了。我在后面更没有事。过去了再扭头看,冰面中间有开裂的地方都可以游一条上斤的鱼了,不由暗骂“上个学果住冒这么大的险吗?”不上学也不能让它出事。
二同班同学
我们班有一个女生叫刘玲,父母都在油库上班。那时上班的工人最吃香。一看打扮就跟农民家的小孩不同。小小年纪就发育的跟大姑娘一样,个子又高,胸部丰满极了要撑破衣裳,,屁股大、腿圆滚滚的,又白又胖,穿着光鲜,一张圆嘟嘟的娃娃脸,经常带着笑,带着大人那些事她都明白的神情。一双大眼睛顾盼生姿,嘴唇红红的有肉,最特别的还不是这些,是她有一个马蜂腰,她浑身几乎哪都丰满,只是在丰乳肥臀之间腰部很细,显得上下更丰满了。
我打工大半辈子,也算是走遍大半个中国,也见了不少女子,也没见过第二个长这种体型的。
有一个男同学叫张勇,南边的,个子又瘦又矮。座位在前边第二排,第一排是女生。上课老师提问他
“张勇回答问题”
结果他抬头发现他还坐在座位上没站,。就问他“张勇,你怎么不站起来?”
只见他吭吭哧哧的说“老师,我站着咧”
声音虽然很低,一教室的同学顿时哄堂大笑。老师噢了一声,也没让他回答问题说“你坐下吧”从此他落下一个‘坐那跟站那一样高’的绰号。
有一天下午离打预备铃还有十几分钟,同学们差不多都到到齐了,说话的、朗读的,教室里热热闹闹。偶尔有三两个学生出出进进,我坐在第二排中间东张西望。这时见刘玲跟一个女生从教室中间顺着通道走过来,跳上讲台准备从教室前门出去,讲台离前门门槛有一米多远距离,教室地面低。需要跨大一步直接过去,不然得先下到教室地面,然后再往门槛上,通常都省略这一步,直接从讲台直接跨到门槛,这一步跨的就需要猛劲,在门槛停一下往外再下去。那个女生在前刘玲在后,前边那个女生一下跳上门槛,然后扶着门框身影一斜下去了,门口看的清清楚楚,也没看见别人。刘玲后边紧跟着跳上了门槛,刚站上门槛里边一半,外边有个黑影往上猛的一钻,也站到门槛上,两人碰在一起。那人个子矮一头,整个脸拱向了刘玲的胸部,贴了个严严实实。那人磨开脸竟是张勇,刘玲脸上仍带着笑,站着等他,张勇羞臊的往旁边挪了慢慢下到里边去。刘玲出去了,张勇回头看了一眼,脸红的像下了蛋的老母鸡,他慢慢回到了自己的座位,看着有想法。
那时我只是觉得好笑,真的好巧,可没有羡慕情绪,那时我还情窦未开,男女的事不懂。也有对人讲,并没有人说什么。
现在都五十多岁了,自从我初中辍学,刘玲都四十年没见过了,听同学讲她在某城市电业局上班。经过结婚生育,那马蜂细腰可能已不在了吧,有可能胖的已不像样子,应该退休了吧。
某年我去城里一个工厂里打工,远远的看见过张勇,有人提他的名字,老板的亲戚,个子长得比我还高,还是那张长不大的脸,细眼,他好像也认出是我,只是不说话,打量我一会,然后扭回了头。
三伙食
学校的食堂经常做一种饭,面汤本地叫甜汤,就是白面加水打成面糊,待到锅里的水开了,再用水把面糊稀释开,然后加进锅里,一边倒一边搅。然后盖上盖子,饭於起来就成了。敖的白菜叶子上边都是黑腻虫,很多黑点。主食是黄面卷子,一个须拿二两饭票,饭票是红色的小塑料片上面印着黑色的小字,‘苗寨公社中学食堂’占很小的地方,旁边印着大大的‘贰两’两字,占着饭票的三分之二的地方。
学生们排着队打饭,打着打着看一大铁盆的饭下去了三分之二,伙夫蛋子扔了手上的烟,露出满嘴又黑又黄的牙齿,一张烟呲火燎的脸。顶着一头花白的头发,瘦瘦的穿着一件蓝色的大褂,黑裤子,提起旁边一个雪花铁桶。‘哗’一整桶水倒进去了,水瓢搅把搅把,喊“下一位”
同学们一手端着一大瓷碗甜汤,另一只手端着一碗里面有菜,上边放两馍。一般去教室凑着课桌吃,路上我问同学
“我们交上去的都是小麦,怎么吃的却是黄面馍”
同学讲“这都是伙夫蛋子,偷偷的给白面带回家里,然后再带些玉米面过来。他们离家都不远,每天都回去”
那时同学们都以为,是伙夫登换走了我们的白面,到了现在这个年龄,我不那么认为,你想啊,司务长人五人六的在那坐着呢,这油水能让伙夫抹了去?那时有同学议论时,让那个满嘴黑牙的伙夫撞见了,他只是呲牙笑笑走了也不理会。
四红眼病
初中学校并不像小学校那样组织跑早操,都是学生自己天不亮起床,三两个一起。不想跑的多睡一会。早上是自习,春秋夏班主任中间去看一回,冬天连一眼都不去看,只顾睡大觉。伙房门前准备了四个大洗衣服盆热水让学生洗脸,全校几百名学生,都在那几个盆里洗脸,太不卫生。于是学生中间经常流行红眼病。我得过一次好之后,早上起来,就是满街的找洗脸水,大街两旁的住户大都沉睡在晨光中,通常是到公社政府院子里去,因为也有同学有关系住里边的办公室,也起得早,拾人家的剩洗脸水。但总比学校的剩洗脸水强,那么多人。但我再不用剩洗脸水洗眼睛了,就是洗也紧紧的闭着,这个方法很有效,我以后没有得过红眼病。
学校连一个水井都没有,吃水靠拉。后来从西边化工厂,引来自来水,安了水管却经常没水,两根管道接头处连一个皮垫子都没有加,两铁发兰往一起一兑,能不漏水吗?能铺起管道,却不买皮垫,不知道咋弄的,冬天也不保温经常冻着,实足足的一个空架子。
上初二的冬天,有一早上忽然心血来潮四点多就起床了,我和渣友只穿了一身秋衣秋裤。去感觉到跑步。没跑之前冻得夹夹索索,后来一开始跑就不冷了,往西上黄河西大堤,一直往南跑到后宋庄再回来有十多里地。记得回教室穿上大衣时汗顺着额头直淌,这一趟早自习可稳当,下学时腿一瘸一瘸的。坚持下去也行啊,好像只坚持了三天,就不干了。
五挨过饿的人
有一天下午放学在学校吃过饭,我手里还拿着一个馍,买多了。剩一个却无论如何吃不下。就一边走一边拿着,在手里转,有时还往上撂一下接住。当时我在公社对门五七厂住,是父亲托关系找的。我也是没看路,走到公社大门口往南拐弯时,心想这馍拿回去干什么,自己没火,又不能馏,学校食堂也不给馏,明天硬邦邦的咋吃,还不是仍了,不如趁早扔了,省得碍事。于是抬手一侃,馍蛋子滚落在路边下水道的水泥盖板上。没想到公社大门口前正站着一老头,也不知道是当官的,还是苗寨村里的人。他两手抄着裤袋子,先是瞪了我一眼,接着用一只手指着那块馍,一撅多高,黑着脸咆哮着
“给我拾起来吃了”
那不容抗拒的气势,吓了我一跳,他黑着一张脸,好像不听他的话,就要揍我一顿。我不情愿的捡起了那个馍,送到嘴边,却看见馍上粘了好多泥,心里只嘀咕这怎么吃?我实在是太撑,想到这一撒手,馍又掉在了地上。
“他要怎样就怎样,打我我也不能带泥吃呀”,我想。
我以为他会暴发,没想到他猛的一跺脚。打了一个深深的“唉”声,神情很沮丧,一转身快速进了公社大门。
我像一只小鸡闷闷不乐回了居室。
“无缘无故,被他急了一炮,真是晦气”我悻悻的不平。
六爱成痴
苗寨公社中心街是一条东西大街,有一二百米长。最东头路北有一家饭店,饭店西边是供销社的商店,长长有十多间,有一间新华书店,夹在中间,路南有两家理发店。路南有一家理发店,往西两家关门的不生产的院落,一个农机站,一个五七厂。五七厂以前生产窗纱的,跟公社对门。再往西路北有一家修车铺,路南有一家五金厂,早已不生产了。五金厂与学校之间是一家卫生室,大街西头路南是初中学校,对面北边是粮所,它西边是油库,供销社仓库。供销社的员工都住在这个院子里,有两扇大铁门,不过院子里地势很低,里边有长长的两层楼,院墙西边是一条往北的路,路西是几十亩更低洼的大坑,经常有水,油库下雨有地方排。苗寨公社的繁华也仅此而已这条中心大街外,往北只有公社卫生院,不在这条街,夹杂在村里。四周住的都是跟我们一样的农民,靠种地为生,有几千口人住的很稠,占地面积也很大。
每天供销社的人吃过早饭,都会从这条街西头去东头上班,那时有工作的人很风光。吃的穿的跟农民不一样,大多数农民男女都是黑蓝绿,而他们却是跟电影演员一样,白白嫩嫩,穿着皮鞋或骑着崭新的洋车,或步行,本来不远吗。从西头走到东头也就十几分钟的事。女的烫着发油光水溜穿着一套一套的新式衣服,像模特一样走过大街,高跟鞋有节奏的敲击着路面,咔咔咔……款款而行让我们这些穿着布鞋,有的黑蓝棉裤直接穿外边的,穿不起衣服的农民瞅着眼热。
其中有一个售货员长相甜静秀丽,像极了《酸辣姻缘》里媒婆的女儿,青春好年华,身材好,穿的又规矩,衣服式样皮肤又白皙,浑身干干净净,漂漂亮亮,透着一股水灵气。女的看了喜欢,男人看了心动。每次她走过大街,就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很多人都在看,来来往往的人在看,但她仍不疾不徐地走着,也不回头,紫兰色的上衣中间有一个布腰带系着,衬托她的腰身服紫兰色的裤子穿在她身上是那么可气,黑色的高跟皮鞋,白细的脸庞,文静高雅的气质,温柔的双眼皮,黑色的卷发披在肩上,可能上了头油,黑的发亮,随着前进的步伐,后面的发梢在跳动,跳在人的心里。颈部勒着一条红丝巾,颜色搭配的是那样恰到好处。浑身没有一个土糁儿,干净的好像仙女下凡,不,她在老五的眼里就一活脱脱的仙子。
老五上边四个姐姐家里就他一个男孩,家里很穷,冬天就一身黑棉裤棉袄,连外罩都没有,头发油油有时候顶着麦草,农民冬天农闲,就有大把的时间晒太阳。村里很多人选择坐在这条中心大街上找个地方坐,热闹啊,看来来往往的人,看供销社的那个漂亮女子,她每天都从这条街过好几趟,走过老五的心里,老五喜欢她喜欢得不得了,但瞧瞧自己一身雍肿的黑棉衣,再看看人家那利量劲,中间隔着十八条河,万重山。
老五小学毕业,沉默寡言有事放在心里不爱说话。每天他就在这坐,每天她都从他面前经过,他喜欢她她不知道,她甚至没发现他,街上那么多人,他不起眼。逐渐的别人看出来,只是她不知道。最后她也知道了,但怎么可能?天上地下,相差太多,她没当回事,毕竟喜欢她的男人太多了。她仍然每天走过,他仍然每天等她走过。寒来暑往,他魔症了,家里什么活也不干。他爹唉声叹气,开导他说”你要是相中其它农民的闺女,咱家再穷,砸锅卖铁我也托人说说媒,成不成两可。你说你喜欢她,那不是镜子里的花,没影的事吗?人家那条件多好啊,你呢不但是农民,你啥也不占呢?你要是帅,你爹我豁出老脸来,不成也去求求她。但这不行啊,你跟她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别想了啊,孩子,把你的心收回来,咱别费那劲。”老五不吭,她无时无刻不出现他脑海里,她在他的眼前,她在他的心里,他一伸手就能抓住她。不,他不能,她是他的女神,他不配。每天晚上做梦都是她,梦中她嫁给了他,她把美丽的脸蛋贴向了他的脸,他吻她……梦中一切都有,梦醒一切冰凉!明明得不到的,却偏偏要……有的人总让你过不去。五年了,他仍然那样没有说,她那么好的条件,却一直单身。想要的却得不到,偏偏又忘不了,由于经常纠结,长时间心苦,终于有一天他承受不了啦,崩溃了,他疯了傻了。
有一天家里没人,他在家里点了一把火,屋顶都着了。他没死成,却整天傻里八叽,浑身脏兮兮,头发胡子很长,时常发呆嘴里嘟噜着什么,有时傻笑。有时叫她的名字。
经常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些长时间在供销社上班的人,跟村里农民都混熟了。
老五疯傻之后,她觉得很有压力心里总觉得过意不去,好像做了对不起人的事。老五又是一根独苗,可怜天下父母心。为了这份欠疚之心,有一天她鼓气勇气,找到他们家。那座烧过的房子没了屋顶,只剩下黑黑的残垣断壁,旁边起了一座新房,老五的父亲在用簸箕捡粮食,看到她来了,没有说话,她走到他跟前,叫了声“大爷”他“嗯”了一声。
她接着说“您看都是因为我,他傻了,他要是不傻,我还能嫁给他……”,老人佝偻着背,没停下手里的活,也没说话,随风扑撩的白发诉说着悲凉。她站一会走了,临走她打了招呼,老人仍在忙着,没有做出任何表示。
第三章鬼话连篇
章前言:一九八七年,正值风华正茂之时,却早早辍学在家,过多的时间被闲聊占据。那时农业还尚落后,人们都是刚顾住糊涂碗,没有多大剩余,也没有贫富不均。生活中有事大家都需要互相帮助,对人之间的飞短流长,知道忌口。因为如果说了别人坏话,说不定马上有事,你就得用着人家。
只是后来出现一部分人先富起来,打破了这种局面。人们开始互相看笑话,互相诋毁、互相拆台、有困难自己解决,但这是后话。
那时鬼故事成了人们乐意载道的,成了暄泄生活情绪的出口。每每清闲,各式各样离奇的故事娓娓道来。我们暂且不去考虑故事的真假,这只是故事。至于故事里边的人物,是生活中真实人的姓名,只是为了增加故事的逼真性。如有雷同,请不要对号入座。这不是在宣传封建迷信,这只是讲鬼故事。
一、人画
在纵深的记忆中,一直有一段,不为人知的执念:事情的起因是因为一个故事,在我心中种下了一颗金色的种子。灼灿灿光一片,在心底发芽,有着无限的美好希冀。
酷暑我挟着一个草杉,去村口东边小树林的外头,没啥阻挡,。纳凉的人很多,风很涌“不用拍,就睡着了那种”。很快滑向梦之渊,梦中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突然,被冰凉的雨点砸醒,睁开眼一看,人影皆无,只有自己一个人躺在那里。
暴雨紧着像千万条鞭子甩下来。闪电、雷声在头顶炸开,树林咆哮张冠怒发,我挟杉而逃。忽然“喀嚓“一声一棵大树被拦腰刮断,挡住了去路。我只好绕过去,拖鞋滑得已挂不住脚面,索性脱下来都串到胳膊上去,头发衣服裹在脸上身上,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地面的积水跑回家去。
父亲不在家,房子好多个地方在漏水,母亲拿了脸盆,水桶放在下面接着,“叮叮咚咚“分外热闹。院子里地面上被击起千百个水泡,流淌不及的雨水,一片汪汪。
一个小时以后雨停,蛙声一片。走出门去,一个湿漉漉的世界。微风吹来,树像已经摇累了,风吹树林懒晃动,雨落水恼叹连声。
转了一圈回来,听母亲说:“邻居娘家有人来报丧,由于上午炎热,她本家哥哥独自一人去黄河小堤凉快。那地方除了麦秋两季收割耕种,方能看见人,树木长的疯野茂盛,阴森森的让人生畏,据传有的树都成了精。他只顾凉快,在大树下睡着了,被雷击中而死”。
一个串门的大妈,用婉惜的口吻说:“骨头都打酥了,没了骨头的人,像纸张一样柔软,找到他的身体,像卷一张画一样,从头顶卷到了脚,卷成了一个圆滚”。
我不具备分析事情的能力,就相信了这个描述。以后总会有一个鲜活人体裸画出现我的脑海里,以为他没有被埋进地下,被他的后人当成传家宝一样保存着,尽管我不知道那个人长啥样,却把他想像成一个英俊的模样。永不会醒却永远鲜活,这成了我心里一个美好的事物。
虽然现在我知道了,被雷击的人会被烧的黑焦。但并不妨碍我心中人体画卷的收藏。展开是一具鲜活人的肉体,烛光的肌肤,含笑的神情,触手光滑温暖。
二、花眼
我发小的爷爷张老汉,有一天晚上炸麻香头,炸着好好的,麻香头起的又大又暄。炸了一大斗盆,炸到十一二点的时候,再看斗盆里,不由得老汉大惊失色,惊恐万分。一大盆香喷喷的油馍头变成了一盆臭哄哄的蝇蛆,在里边膈膈囔囔。张老汉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仔细去看。油灯虽不是很明亮,但也清晰得看到满盆白色的蛆虫,在不停的蠕动着。他感到恶心,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用毛巾蒙上嘴巴鼻子,端上盆三步并作两步走,走出堂屋门,倒在到土台下边垃圾坑里,黑咕隆咚的,盆也放在了地面上。回屋“咔腾”一声,上门再也不出来。
第二天天亮,张老汉开门去看,一地的麻香头滚落在土台下,哪有什么蛆虫?
三、偷酒鬼
天黑了结束一天的农忙,光棍汉张小春,从大队小卖部五块钱买了一瓶林河白酒,一块钱一斤的油炸花生米,用一张黄草纸包着。步行来到同是光棍的张双增家。寒暄几句,两个酒鬼腾开吃饭桌坐下开喝,张小春打开酒瓶的动作无比娴熟,二钱的小白酒盅添满,两人碰杯一仰头,倒进嘴里,感觉酒味不对,林河酒以酒味香醇浓郁,享誉这个村庄。但现在却是,一股水渍气好像一瓶清水里面,滴进去两滴酒,又好像一瓶酒盖子没盖好,时间长了酒精都挥发了,还有一点淡淡的酒味。双增说“你买的啥酒啊,跑味了,是不是密封不严?”
“密封的严,刚才我扣二层盖子的时候,很紧强扣开”
“我找他去,让他看看,给我换一瓶”小春接着说。
“换啥呀,被捣腾鬼给偷喝了,净传嘴”
说着他一弯腰从床下面拿出一瓶酒来
“来喝我的吧”
“怎么可能?”张小春因激动的站起来脸涨得通红。
“我非得找他去”小春做势要走,
张双增忙站起来用手拍着他的肩膀说“坐下坐下,别激动”用力一按,小春不由坐下。
新的一瓶酒味很正常,两人喝热忘了刚才的不开心。
四、酒发了
时间到了九十年代,我二十二岁。经济条件大大提高,趁打工之余,我提一瓷瓶白酒,所谓何名已经不记得了,这一生我便宜酒饮酒无数,唯独那一次喝出稀奇来。发小并非从小玩到大的发小,只是近来所交,年龄大小差不多住的又不远,只是不一个生产队而已。此人为人足智多谋善饮酒,身材不高,却能装一斤白酒,那晚交谈甚欢。谈笑风生屡屡端杯,杯杯饮尽。虽说四钱酒杯,一个多小时也过去了,怎么每个人也喝十多杯了,一斤酒也应该下得差不多了,可拿起那酒壶还分外沉重,于是知道我俩碰到传说中酒喝发的情况。但我俩仍不动声色,也不去掀那酒壶盖子,看酒壶里还剩多少酒。该说笑说笑,喝酒依旧那个频率,又喝了半个小时,壶出酒仍如以往。我俩眼神也不交流,只是再无心交谈,注意力全在那酒壶。也不敢快倒酒,只是端一杯倒上等一小会再喝。这样又喝了十多分钟,这时来电了,屋内骤然一亮。随至开门而来的是主人的堂弟及他的玩伴四人,热情让入就座,心想这回应该差不多了吧!果然一人到了一杯共六杯酒尽了。
五、捣腾鬼
一天某人去自己盛粮食的西厢房转悠,发现经过两个月的消耗,粮食不下却反涨了。第一个怀疑下边粮食是不是返潮了,发芽能够出现麦囤上涨的情况,想到这他慌忙解开了麦囤,伸手进麦子,掏到底,粮囤本就不高。麦收时,他为了省力气麦囤尽量弄的范围大一些,囤子也就膝盖高吧。却占去了一间房子。掏出来的麦子一如既往的干燥,干燥剂麦药石,仍一小包一小包的在囤底保存完好。
这是怎么回事?粮囤足足升高了一拃,达到了他的大腿部,他百思不得其解,出来望望自己两米高的围墙,自己的四合院,要说有人爬围墙过来送麦子给他,还给装进麦囤里。打死他他都不信。
这个问题让他很膈应,一连几天老是下半夜就睡不着了。有天晚上,他决定起来转转,轻轻披上衣服起来,不惊醒老伴,又轻轻合上门出来。
月光很好,柔和的洒满庭院,细竹随微风摇曳着,孩子们在东厢房也都睡着了,四周一片寂静。
忽然传来一阵沙沙的声音,感觉是西厢房
传来的。此时西厢门关的好好的。他蹑手蹑脚走到西屋窗前,借着月光屏住呼吸往里观瞧,,只见粮食囤下有一个膝盖高的小人,背着个比它还小的口袋正往上递,粮食囤上也站着个小人,接过去往粮食囤里倒麦子,一会下边的小人消失在后墙角,一会又扛一袋粮食出现..。老汉大喜,但仍不出声,悄悄地退回堂屋去。
第二天吃饭时,他也不对家人说,只是嘱咐他们这几天不要到西屋去,只说他借了邻居家一只猫关在里面,为了捉老鼠,别开门以妨它跑了。
过了几天他寻思粮食囤是不是有一人高了,有这两小人一直往家倒腾东西。想不富都难,心里美极了,睡觉都能笑醒。
又过了几天,他按耐不住想要看看,思忖“那俩小人晚上干活,我白天去看应该不碍事的”想通了他悄悄到西屋窗前,隔着玻璃往里看,却只看到粮食囤席子,塑料布往下塌着好像趴在地面,心道不妙,飞也似拿钥匙开门,粮囤空空如也,他欲哭无泪。
六、废厂幽灵
方里乡东南角有一个废弃的工厂,后来成了一个学校,我曾在那待过一个月有一个人给我讲以前工厂发生的事。
说“有一男工人他住的宿舍里正当门有一煤火台,本来离门口挺远的,有一天屋里没有其它人在,他推门迈腿进屋,万万没想到的是,本来离门口挺远的煤火台,一脚刚迈进门竟碰住他的膝盖,之后这个人死活不在厂里干,谁都留不住,回去了。
女宿舍住了好几个女的,别人都睡的好好的,偏偏有一女的十二点以后突然醒。睁眼看到屋顶房檩上,有一个女吊死鬼,舌头往外一直耷拉到胸口,往外翻着两白眼珠,这女的当场就吓死了。”
听到这 我看看屋外的夜色,只感到脸皮发麻,头发根只往上长。但还是装作没事一样,掰戏眼说“那女的被吊死鬼吓死了,又没别人看见,那这事是谁知道的”他笑了笑“人家都这样说。”
那一晚我吓得连厕所都不敢去,后来实在是憋不住,找个人作伴,望着黑洞洞的厕所,还是没勇气进,天黑院子里又没人,就地解决了。
七、狐妖
村里有老人去世,半道街的人都去帮忙。做饭大师父,是做饭手艺最高超几个人,谁家有事都热心帮忙。其中侍文朝最为欢乐,说话诙谐幽默风趣,一边做着菜一边讲了一个故事。
山区有一伙人找到了狐狸的群聚地,方圆几百米之内在四周插满了符旗,用法术摆了一个大阵,要灭尽此狐狸一族。这伙人施法以真火烧之,洞里群狐痛苦异常,但有符旗把守,困之却不得出。
这时却有一山村妇人在自家地里薅草,看见前面地头不远插一个小旗,就好奇的拔出一个来看。由于旗阵拉的太长,人手不够用,此地并无人把守。她看过之后扔在了地上,就见一群狐狸足有上百个从她拔旗的地方逃出,一会不见了踪影。待到那一干众人发现,狐狸、拔旗的人踪影皆无。领头者顿足长叹
“妖狐命不该绝”。
那个拔旗的妇人这天晚上,梦见一白胡老者向她磕头,谢她的救命之恩。
就这样无事过了几个月,女子忽然得了一种怪病,腿盘之内生了一个恶疮,到医院去看,不见好转日益恶化。有一天晚上那白胡子老者又出现于梦中,安慰她说此病无事可以治愈莫要心焦。说完就用手轻轻摸向她的病患处,每摸一下就明显感觉症状下降,第二天醒来就彻底康复。
此女丈夫老实巴交一农民,两口以种地为生,也不会什么手艺,日子过得紧巴巴。她家有一邻居,买了一辆大货车,在外搞运输跑长途日子过得颇红火。经常会让妇女的丈夫帮忙跟车,钱也不少开,一来为了照顾他们,二来以前都是夫妻跑车,家中有孩子,孩子会请她们照看。两家互相帮衬,关系处的一直很好。
这年夏天全国很多地方都下了大雨,第二天说好了,又要她丈夫像往常一样跟车出发。这天晚上那白发老者又出现在梦中嘱咐她,邻居出车山西,让她男人不要去。
第二天醒来,她便不让男人去,告诉邻居家中突有急事,实在是去不了。于是邻居夫妇两个一同出车,车翻于山沟下,俱皆命陨。
后来此女虽日子不富倒也平安无事,直到老死白发老者再也没有出现过。
八、猪上树
有一天晚上,本村二人吃过晚饭出门溜达,走到大街,发现一头大猪在路边拱土,本地家家都有养猪,但都是圈养,从不撒开。一来猪运动容易掉膘。二来为了攒粪,猪拉屎撒尿,猪圈再多投些干草,让猪来回踩踩,越垫越高,待到秋后种小麦,可以攒几车好粪,庄稼才能长的茂盛。
路上有猪,不知谁家的猪跑了。一头大猪能卖不少钱,趁天黑捉住,瞒蔽起来谁人知道?两人两边包抄,想要把那猪捉住,赶往家里发个小财。怎奈那猪前蹿后绕,躲过两人往南一直飞奔。两人手提棍子在后边穷追不舍。
追得太急了,前方路旁有一棵房檩粗的槐树,可能下雨被大风刮歪了,呈四十五度斜角没有歪利索。树头离地面还有五六米高,那猪竟然上了树。二人顿时觉得后怕,望风而逃。
九、司大胆
这一年黄河上游又放水了,汛防段报的是七千流量,正怼黄河河头的二十六坝,水差一尺不跟坝头上面平。黄河水哞哞只响,砌的石头都裂开了,有的还累了下去露出新鲜的泥土,河务段的工作人员,忙的不可开交。
拉石头的大型货车队排着队,往紧工处卸石头。再有农民工,把石头装进很大的铁丝笼里,再用推土机推下河。好几天人们都提着心,害怕河决堤。
有天深夜,东边黄河里连着发出“哗啦哗啦”巨响。方圆七八里地都能听到。人们从睡梦中惊醒,年轻人都不知发生了什么,老人们翻了个身,闭上眼睛说“黄河退水了,”
“退水要这么响吗,涨那么大的水怎么不响?”
“黄河就这样涨水不响,退水响。”
第二天人们都往河沿跑,好家伙,整条河一下退了三四米远,露出湿漉漉泥的泥滩。
村西有一人名司大胆,四十开外,天不怕地不怕,不信妖魔鬼神,生的很头挺一人。方方正,黑红脸膛,体格健壮,除了种地,就爱捕鱼。
九二年,黄河涨水,出了河床,顺着低洼处串沟,小河堤以东几千亩良田成了鱼国。待到黄河水退时,地里就往黄河里倒水。有个口只有四五米宽,而且水又不深,他下了一个大网片,一头压入水底泥里,这种网叫薄滩:有十几米四个边长,一端高于水面很多。固定于沟两边高高的木撅子上,由于网片整个很宽,网两个侧面,都剩余很多。在网下边正中间来一道拦腰绳。当看到高于水面的网前有鱼露头,就马上把拦腰绳拽起,网抬出水面,鱼则无处可逃,站在岸上,用一长把舀头合出。但前提是对水的流速,有一定的要求,就是要快,太慢鱼就顺原路回去了,捕鱼的人也发现不了。前有堵截后无退路,才会被狩渔的逮到机会,就这样,反反复复渔兜里已经盛了一百多斤鱼,下部投在水里,上口紧紧的挽着,绑在一个深深插入地下的楔子上,漂于水面。
到下半夜一两点的时候,从北边过来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步行,野里野气一看就是河东人:短头发,直着长,三十多岁,宽脸膛,大眼浓眉穿着布鞋,又粗又壮,看着浑身有使不完的劲。鲁西南荷泽人爱习武,多出响马。据说有的人力大无比,夜里偷牛,上千斤的黄牛,可以胳膊狭着牛肚奔跑。无人敢追,当然这是笑话,没人真信。
俗话说“山东的响马,河南的流逛锤,山西的毛贼”河西人的话是没得听的,不把死人说活,那都不算本事。
一看那人就经过长途跋涉,看情况是顺着河沿前往老君堂渡口。发现这有灯光,才朝这而来。老司暗道不好,但仍不动声色,依然拿着手电照着合鱼。那人跨过坑洼洼的草丛,脚还没在棚下站稳,就用挑畔的语气说“大哥有水没,行路人渴了,喝点水”
老司陪笑了一声,没动。
“啊哈,兄弟棚里凉席有个塑料水壶,凉开水,喝吧”
那人拿出水壶,蹲在棚下,喝了两气,似是喝饱了。抽起烟来,抽了一支,站起似乎是要离开,却又像临时改主意朝老司走来。
“老哥,弄条鱼吃咋样”很大声
“中啊﹉中啊”司大胆低声重复道。
那人走来站在他面前,凶神恶煞一般,老司只好解开鱼兜,拿了一条鲤鱼,约摸二斤左右,那人的神情,却变得愈加阴戾凶狠,一只手伸向腰里,另一只手却去接鱼。
待快送到那人手中时,老司故意一撒手,装作没抓好的样子。鱼“噗哧”掉进水里没影了。
老司笑着煞有介事的,摊开两手说“兄弟,没弄好你看——鱼跑了”
“得活”
那人发出由衷的赞许。接着朝他伸了大姆哥,然后然后紧紧握住他的手说“大哥!你,好朋友”
说完然后哈哈大笑,顺着黄河岸边,大踏步一直向南而去。
老司擦了擦额头上的细蜜的汗珠,一头冷汗。再也没有心情合鱼了,坐在地上,一根接一根的抽起烟来。
又一年,老司一个人待在荒芜的大河滩里,四周黑压压的,不时传来猫头鹰的声,还有一种不知道什么鸟叫的,恐怖而又凄厉。似申诉、控诉什么,又像魔鬼之音。没有经历过的人,听了毛骨悚然。但老司已经习以为常,并不觉得。夜晚的黄河显得更加阴森宁静。
每听到鱼网前边传出噗噗啦啦声,老司就从搭的小庵里爬出来。小庵不过是几个人字形木棍,上边搭上塑料布,下边用土压上,里边铺上干草,凉席就可休息,可以防雨,也可以隔夜里的露水。只是蚊子很多咬得睡不着,点上蚊香方能入睡。庵前边,用四根立棍搭了一个临时遮阳棚,白天可以遮挡阳光。赤热的阳光,再经过河水的反射,一天就把人熥黑了。
棚下挂着烧柴油的马灯,可以照见脚下路。老司躺在棚里迷缝着眼睛,支棱着耳朵但听着鱼的响动,一但有鱼游出来,碰到网弦,就不停摆动尾巴,发出响声
但黄河是很特殊的河流,一是泥沙含量大。二是柴草多,三是漩涡多,流的急,何况他身处那个时代,是物质馈乏的时代,买不起船,自家打船不值当,因为除了捕鱼没有其它用,再加上黄河水情,钓鱼不适合也没那闲心。撒网如果一网下去,挂到水底大树根,或是大棍棒,网拉不上来,硬拉烂了,不要可惜百十元完了,要就得扎猛子,去把挂上的网解开,但如果头拱进树根,七岔竖八的,出不来有生命危险。
粘网准定弄一网草上来,地笼又会淤进泥里,所以海边江边的渔民越捕鱼越富,黄河边的人越捕鱼越穷。黄河边能捕到鱼就很不错了,很多鱼别想。黄河边也有特殊的捕鱼方法。山东扔罩,铁圈里边有网,下边有坠,看到有鱼在水面露头,一下子把罩甩出去,常甩的还挺准,把鱼罩进里边,一拉把口收紧,鱼就被被拉上来了。
而河西捕鱼则是舀头,顾名思义,六米长杆端一个网兜,兜沿用竹条撑着固定在杆头,这样在水里时很轻巧。网兜是有深度的,可以有正常人胸部那么高,就这样的深度,三十斤的大鱼仍然装不下。下面兜底越来越细,鱼进去转不过头来。在唿唿响的大黄河里,怎么才能合到鱼?这可要本事和经验。
首先必是水大时,才会有合鱼的槽。滚滚河头,急流靠着岸边,中间有大洗衣盆那样的静水区,再大就不是了。而且静水底部的地形必须平整,斜坡不行。而且水的深度也有要求,必须有大腿根以上才能过大鱼,水深不能超过胸部,超过人站立不稳,有鱼也端不出来。外行人看不出门道,只看到合槽的人站在河边,像旱老等一样,两手把着长杆一下连着一下,顺水而合。
站在河边合鱼,漫长的一大晌午过去,有的毛都不见,有时会见几条小鱼。“”哗啦一下子,是个体力活。因为鱼群是打阵的,说没有就没有,空手而归。说有,合不及。鱼顶水走,进网会用力顶网底部。这时反应要快,转动杆子,鱼网口一扭就把口关住,不然鱼钻不动,就会弹跳,利用尾部力量把身体带出鱼网。把鱼端出来后,马上一甩倒在岸边地上。有经验的人不会去捡鱼,而是立马放进水里再合,因为过鱼群就那一阵,过去就没。
到了黄河发大水时,顺着岸边一直走,就会看见几个老鱼翁,临河而站。往右前方把舀头放进河水,顺水走到左下边,杆子快够不着了再拉出来。没合着鱼,网里却有了草,一翻个一抖,网从上面翻过来,草掉在地上。一上午都在重复着那个动作,很枯燥。累了就停下来抽根烟。始在不行,就换一个地方。有时候会在晚上,鱼在水里走是不分白天黑夜的。
秋后,黄河水讯,虽说涨水虾米,退水鱼。但水太急,那些大鱼游累了,也会贴着慢水走。司大胆,看着这俩天水情,想去碰碰运气。就扛上长杆,把鱼网捆到杆上,平常是分开的两个,便于安放。白天地里有农活,农民以种地为正本。
吃过晚饭以后,天已经黑尽,今夜初八,落黑打瞎。晚上天气有点凉,河边有些潮湿,有时岸边不得脚,还要蹚点水,他带上四五块钱一瓶的林河酒,拿上装三节金钟干电池的手电筒。,电筒一般是不用的,只有关键时候才用,万一没电,想照照,却看不见。吃的用的都装在一个空化肥口袋里,再放进勺头渔网里,扛着杆子晃晃悠悠的朝河边走去。
老司还轻车熟路翻过小堤来到河边,打开手电河水茫茫,翻卷着浑浊的浪花,白天瞅好的地方,照了照,水还是那个情况没有变,河水已经出了槽,岸边的青草泡在水里,必须蹚过脚脖深的水,走个七八米远,才能到达原先的河床边,他顺着河边南北照了照,没有看见闲人,甚至连一条狗都没看见。只有他与苍茫的大河为伴。他关了手电,把捎的两个馒头,还有两捧生花生、一瓶酒都放在水边干地上。脱下鞋子,挽上裤腿,扛着网往里边走去。水很凉,夜黑,河水微明,远处的堤坝看不见,网扎进水里,唿唿作响,舀头下沿贴着河底,顺水而走往来复去都没有收获,没有那种鱼钻进去的猴跳感。有时合住河底散落的泥块,看了看手腕上的夜光手表,这是女儿孝敬他的,已经合了一个小时了,有点泄气。但是经验告诉他,夜晚总要过鱼群的,只是不知什么时侯。
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不远有个人影,顺着河边从他来的方向走过来,模糊只看见个轮廓。大高个走到他放东西的旁边,就问
“老师咋样啊,发事不”一口浓重本地口音。
“没发事”他淡淡的回答,
停下了手中的活,只道是邻近村的来捕鱼的人,这样的人偶尔有。晚上睡不着,想弄一口新鲜。他把鱼网扔在脚下,掏出两块钱古城黑烟点上一支,够劲。
那个黑影走到他下水的地方,蹲在那不动了,慢悠悠的问“这几天咋样啊,捉了多少?”
老司黑暗中吐出来一口烟“我好长时间没捉过鱼,今个是头一天,你咋样”
“三条五条,斤把重,没有大的”
“不打空,就那就中”老司安慰道
接着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了一会,那人说,“老哥你带的酒,我喝点咋样”
“喝吧,别客气”河边人老辈都过惯了逃荒要饭的日子,都是吃这一顿不管下一顿,对人也舍得。爱吃爱喝,对其它的并不讲究。
“罗参我也吃了啊”?
“吃吧”
那人就不客气喝了起来,一边喝酒一边剥罗参当下酒菜。接下去一边聊,都聊了什么,老司没留心,只是陪着打着哈哈,一边合着槽。
末了,那人站起身来道
“也吃饱了,也喝得了,给你撵点鱼去,我走了老哥”
“呵呵,慢走啊”
老司没在意,以为那人是跟他一样,是来捉鱼的,家把什坝那边放着,没发事只是过来说说话,再蹭点吃的。那个黑影往北走,直到看不见。
不一会,手中杆子一抖,进鱼了。马上关网,抄出水面,把倒在草地上几条二三斤的鲤鱼。马上把网又伸进河去,又上了,
“碰到鱼群了”
他大喜,手却毫不放松,合了倒倒了合,约摸有半个小时,身后的草地上三五米的地方都倒满了鱼,它们一直在地上弹腾着。尽管他累的气喘吁吁,但还是铆足了劲,要来个满载而归。
忽然,面前原本黑暗的河水却发起亮光来,黄通通的,接着从水中冒出来一个白白的大光屁股来朝上。猛的又从从屁股里探出个头来,翻着狰狞的眼睛,张开血盆大口,大声高喝道“差不多就行了啊,你别不知足”
这一吓。老司扛起舀杆就走,鱼也不要了,一口气跑到家卧床不起,几天后一命呜呼。
十、利民
利民坐在躺椅上,用蝇拍打着苍蝇,苍蝇飞得很飘忽,一时拿不定准头,被它躲过了。他心里直嘀咕“这蝇子真傻,要是我早跑了,在人旁边转什么,迟早要死的,为人莫学苍蝇,都快要死了,还以为在自家门口散步”。
果不其然,斗了没几个回合,有几只苍蝇接连躺在了地上。只是苍蝇插花般的飞来穿梭,也不知是不是原来的那几只,也许是新飞来的,也未可知。他希望苍蝇像人一样聪明,懂得审时度事,不能跟人类斗,这级别相差太远了,心中不由打一个“哈哈”
他想“我这算是杀生吗?应该不算。苍蝇是打不完的,这东西是多么的可恶,没一点好处,有一次竟趴在了他嘴唇上,让他始料未及。害的他一阵阵恶心,重新洗脸、刷牙,心里还有些膈应,苍蝇杀的一个不剩才好。如果牛马羊,鸡鸭鹅杀了可怜,可以叫杀生。昆虫什么的可以不算吧。佛家讲究“扫地不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蚂蚁那么小哪有那么容易踩死,其实蚂蚁,一般踩不死的,鞋底再反有点空隙,地面有点不平,都能逃一条活命,只要不是故意想去伤害它。但现在不同了,女士穿鞋根细得跟钉似的,地面又很硬,别说蚂蚁就是青蛙也能踩死。谁走路也不能老看着脚前有没有蚂蚁,所以女人无意之中业最多。
换一想法,人是高级动物,统治着地球。《动物世界》就是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原始人类不也经常有人被野兽吃掉,何以今天人类居于食物链的顶端,而为吃自己养的牲畜,而婆婆妈妈呢。人要想着强大,才会不受人欺负,要狠才能起到震慑的作用,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才是男儿本色,只一味的省省省,节衣缩食,多么窝囊。他想起朋友,前几天说的话“这一辈子,活着啥都不如别人,那活个鸟啊”。那人他刚与人合伙包了点活,故发此豪言壮语。
“利民”有人叫他的名字,把他从胡思乱想中拉回来。
抬头一看是嫂子菊芬
一个瘦削个子中等的女人,一双大眼,虽然三十多岁,一笑眼角有很多松皮。
她赔着笑说“我家喂那个大红公鸡,不知咋了光叨人”
“叨人的公鸡好啊,那是给你们看家呢!”
“好啥好,昨个把小敏的腮帮,都给叨一块乌青”小敏是利民的侄女今年八岁。
“啊,”利民不由十分惊诧“怎么你们养的鸡怎么还叨自家人?”
“不知道啊,小敏她们几个小孩子在院里跑着玩。可能惊着它了,猛不防那只小鸡,跳起来拧了她一嘴”
“幸亏叨的是地方,腮帮肉多,要是叨住眼睛,那可成大事了,这个公鸡不能留,杀了吧”利民说
“可家里就这一个公鸡,没公鸡,剩余几只母鸡会跟别家的公鸡跑,就不回家的会丢蛋”
“剩下几个母鸡圈起来”
“圈起来养很脏,整个院子里都一股鸡窝味难闻”
“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杀了再说,你哥让你去把那只公鸡杀了”菊芬下定决心说
“啊,我哥咋不杀鸡,咋叫我杀?”
“你哥下不去手,都喂一年多了,舍不得”菊粉无奈道。
“磨叽,不就是一个小鸡吗,有啥下不去手的,走”
一边走一边问
“那鸡你们捉住了么,捉住了,拿刀一拉的事”
菊粉不由大笑“没有,你哥让你去捉”
“啊”,利民不由叫苦“嫂子你俩坑我,撵鸡多累呀,这么热的天,合着你们吃着鸡肉怪香,小鸡死了再到阎王爷那告我,我有罪,我怎么这么亏呀我”
菊芬没话说,只是笑得脸通红。
三步并着两步走,已经到了利国院子里,利国挺着肥胖的身子正在撒粮食,前面正围着一群鸡正中间一只大红公鸡,在不停的把粮食啄到母鸡跟前,自己不吃唤母鸡们来吃。
“就是这个”
“对”
利民弯腰猛的一扑,去抓公鸡的腿,那公鸡一看不妙,往旁一跳撒腿就跑。利民就在后面追,本以为它会顺着墙根跑,院门早已关上了。没想到鸡急跳墙,呼呼啦啦的飞过去了,带着恐慌逃命的腔调。鸡是飞不远的,声音就听出落地了,利民飞快的从大门出去,屋后是一个低洼的干坑,荒草胡棵,那只鸡已经穿过坑,夹着尾巴伸着头,往后面一家土台拼命跑去。利民从高处俯冲下来,耳边带着风声,土往下滚落。坑里还有不少其它鸡,还有两条狗,一时间被利民吓得鸡飞狗跳,响成一片。好几家听到这么大动静,都纷纷探出头来看个究竟。利民毫不理会,随高就低顺着紧追不放。那只鸡往北顺着小道跑过几户人家,往西一拐弯,然后再往南一拐,顺着大街跑。十多分钟利民累的气喘吁吁,一直不舍,终于那只鸡又往东一拐,又进了利国家门,鸡也累坏了,一头拱进利国家的柴草堆里,一动不动。利民追上来,伸手一把薅出来,那只鸡没名命的叫唤“嗷嗷嗷”很难听,传出老远。利国一面擦汗,一边喘声说道“唉呀...妈呀...可累死我了”
利民一只手把鸡放地上,把鸡头往后一窝,露出鸡脖子,另一只手飞快得把鸡颈部拔下一片鸡毛,露出一片黄色的鸡皮,
“哥,拿刀”
利国忙把刀递过去。利民接过刀,在鸡颈部连着拉了两下,鸡疼的浑身直发抖,血往外冒,利民顺手把鸡往地上一甩,那鸡一直在地上扑扑腾腾翻跟头,甩的哪都是血,又跳舞般把满院扑腾了个遍,五分钟了还一直在扑腾。煤球炉上早已准备好了一壶开水,单等烫鸡拔毛呢
菊芬说“都快十一点了,学生快放学了,再不拾掇,就晚了,鸡肉得会炖”
“下一会杀鸡直接把头剁下来,省得它跳个没完”
十多分钟后,鸡终于不跳腾了,血流干了。菊芬忙备好一盆热水,把鸡扔进去,拔毛。
利民扭身就走,也没有人理会他。
心理暗想,俺也不会真吃他们的鸡肉,嫂子也不让让,一只鸡四口人吃,都不宽朝,何况再加一个壮劳力呢?不就是为了俩心爱的侄女,吃上香喷喷的鸡肉么,利民摇摇头不再想它。
利民整天爱胡思乱想:也许是对生活的失望。生活太艰难,好比逆水游泳,尽管忙的要死,维持不过是最差的生活水平。日子过的紧紧巴巴,没有欢乐可言。已经多长时间没有笑过了?想不起来。
自从有了家庭以后,他既不聪明,也没有本事,不会投机取巧,也不会说话,到哪都发现自己不讨人喜欢。虽然以前是个外向的性格,但越来越不爱说话,朋友越来越少。年少时的他,很喜欢交朋友,轻财重义。对生活怀着美好憧憬。不挣钱并不知道生活的艰辛,身边聚了很多酒肉朋友,他误以为自己人缘很好,只到他的生活越来越捉襟见肘。那些朋友又换了一副嘴脸,他才感觉到人情冷暖,人心叵测。虽然他过的异常的俭朴,但想起以前的大手大脚,感叹之余有曾经类似辉煌的感觉,尽管大家都背地里说他傻蛋,但他好喜欢那个优越的感觉。也许这一辈子他的命运,就是有一个不缺吃穿的童年,后边却有一个贫穷的大半生等着他。在看不到希望的黑暗人生里,他时常安慰自己,优越的童年,是上天的厚爱,是奢侈。总比那些生下来到死都受穷,从来不知好日子是什么滋味强多了。但可惜的是,父母的婚姻是失败的,非常不和,经常吵架打架,却又过了一辈子,这让他从小感觉不到温暖,没有安全感也不自信,对生活悲观,灰心意冷,喜欢蜷缩在黑暗的角落,自悲自怜,也喜欢透过窗户观察街上行行色色的人群,高矮胖瘦英美俊丑,特别是上中学时,不在学校宿舍住,另找了一个临大街的废工厂,窗外是一个集市,他翘课坐在床上,一看一整天集市上来来往往的人,也不会觉得厌烦,随着时光的流失,好像他们融入了他的生活,又一点关系都没有,自己的生活静止了,那些人仍随波漂流着,经过他的窗前,都是流水落花映衬他的孤独,使他忘了自己的不快。但在人群之中的他又会很空虚,找不到自己的定位。没心没肺,感觉自己没法融入他人,却尽力显得很作的样子,掩饰自己的空虚。每每回想起来青年时期,“我是多么的空洞无知,愚昧冲动”一个挥舞着双截棍的人,先把自己也打得伤痕累累。
他一切都不愿意争求,安于现状只会被动,拖延症越来越重,愈来愈懒惰。自家的活不想干,帮忙的活却很想干,沉醉于别人的热情客气,流连于答谢的酒席,他知道这是犯傻,知道那热情是装的,但那种高调逼格的生活是他所向往的。而现实又那么无奈枯燥黯淡,他把它们当作草上的露珠,有一会儿心理舒服就行了,不去推敲,露水是不是真的“假像”,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对生活失望到一定成度,有时宁愿被骗,能被骗一辈子,不失为是一个好梦,永远不要叫醒。
他呆呵呵的发愣,现实生活是这么的失败。他不愿意求人,尽管他很喜欢给人帮忙,他也不愿意用人,更不愿意出去打工不是受不得苦,出不了力,而是看不得一点脸色,听不得一句难听的话。工地很复杂的,什么样尖酸刻薄的人都有,风气不正,累的人能累死,歇的人能歇死。带班的如果不是老板自己人,爱嘴上抹油,否则任你如何能干,传到老板耳朵里的就是捣蛋。什么地方都有一套潜规则,这一切都让他生厌,感到累,最后发展成害怕。他不知该如何和这些人打交道,只有默默的忍着,排斥着。但农民除了打工哪还有出路,这不行到那,最后发现哪一条路都有这样的小人挡道,不是针对他,而是为了捞油水。退来退去,发现无路可走
他出外打工,挣了几万块,怎奈命运多荈,一有剩余的钱,家里就会出事,把钱花光还不够。妻子动了一次手术,他没法外出,只有在家待妻子恢复,过了一年,好不容易外出,妻病又复发!中间间隔了两年。自己腿又出病,他从当年的毛头小伙,变成了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家徒四壁,心灰意冷,整天唉声叹气。他觉得做人最累,萎靡不振。整天想着遁入空门,但他又太懒,不愿为人。
整天往家一坐,就是一晌,要不就埋头大睡。地里的庄稼都荒了也不管。无奈妻子忙家里忙地里,家里还有个女儿上初中,就这样坐吃山空。有人找他也不愿出去,
“瞎忙啥,到头来一场空”他说,
找他的人都摇头走了。
妻子的身体却离奇的好转,勉强支撑着这个家,两年过去了,娘家人都劝她离婚,趁年轻再找一个下家。她都坚决不同意。有一天利民说“你走吧,我也不想拖累你,带着孩子远走高飞”
妻子哭了,哭的很伤心。
但他如何赶她都不走。
直到有一天,利民蹲在堂屋正当门解大手。妻终于死了心,女儿已经十多岁的姑娘了,这算怎么回事?无奈带着女儿改嫁了。
从此以后,利民跟几个村的傻子混在一起。方圆几里地谁家有了白事,就去坐冒桌。主家为了显示仁义,都接纳。另外给傻子们,弄一桌酒席,吃的喝的一应俱全。傻子们消息很灵通,哪家有事就结伴同往。于是乎,平原人口稠密,方外六七里,十多万人口,隔个三两天,总会有事,老人,或者周年忌日都要大办。傻子们经常肥肉打嘴,吃得嘴上流油。吃饱了,在一些正常人教唆下,互相打架,唱戏。有的傻子唱得津津有味。利民总无声站在一边,碰到有人教傻子非得同他打,他总能恶恨狠的先发制人,傻子们再也不敢找他斗。他胡子老长,也不刮,衣服老也不换,会被人正常人当成傻子让他“滚蛋”
他无奈的“唉”了一声,那人就知道他不傻,便不再言语。
十一、无赖
田野里,有一块坟地。很多人在那里轮换着挖新茔地,有人要迁坟,刚挖好的新坑,坟的主人已被孝子贤孙从老坟址,请回家里去祭奠。一番吹吹吹打然后再埋与此。坑已经挖好,坑里边被弄得平平坦,四面拍的平平坦坦,中原地下水位低,虽是新土,却并不怎么潮湿。帮忙的刚弄好出来,还没有走。这时过来一个醉汉,跳到坑里,大家都以为是个帮忙的街坊。直到这人躺下睡觉。才觉不是。
按照当地风俗,睡人家坟坑这是有损阴格的事。就是辱骂主家,他想做他家先人。主人家的子孙大急,告诉他不出来就要打他。那醉汉却声严厉色,
“你们敢动动我试试,到不天黑,看我叫人能不能给你们村平了”。
这时人群里,有人认出此人,为县城北关有名的地头蛇,可惹不起打不得。就小声告知了这家迁坟的主人,人家没办法,只好随他的便,大家都悻悻的回去了。
此醉汉在坑里躺了一会,竟然睡着了,在坑里睡了一夜。天明醒来,全身不能动弹,也不会说话,后来他家人闻讯赶到,把他送往医院,也没治好,从此以后瘫痪在床,大小便不能自理,医治也无效,只有一心一意的老婆守着他。
真是天作孽有可为,自作孽不可活。你再厉害活着的人怕你,死了的人可不怕你。
十二、因错得福
六十年代,山东有一个女孩老早不上学了,在家无事。姑父是位干部便被姑姑叫去,帮她看孩子,洗洗衣服做做饭。但从没拿她当保姆看,姑姑待她很亲,时不时给她零花钱。但是这个女孩不知感恩,却跟姑父勾搭上了。但苦于有姑姑隔在中间,不敢放肆。
女孩回自己家了,有一天早上,太阳升老高了,还不见闺女起来吃饭,她爸爸就喊她吃饭,却无人应。老头一个劲的拍门,最后里边才传出女儿支支吾吾的声音,“我不吃饭了,你们吃吧”
到了晌午还没动静
这位父亲是个急性子,
“妞,你是不是哪不舒服,是生病了吗?你开开门”
里边没声音了,老头欲发的不放心
断定姑娘在里边出了什么事,拿东西把房门弄开,进去一看傻了眼。被窝里睡着两个人,那个男人不是别人,是自己的亲妹夫。
原来妻侄女回家,这家伙跟随而来,夜晚翻墙进去。敲门而入,两人成就好事。却发生意外,那玩拔不出来,紧紧的扣在一起。这就是老不开门的原因。见老汉进来都臊的没脸见人,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追问的紧了,嘴里就呜啦呜啦,含糊不清蹦出一两个字。老汉大意是弄明白了,一股子燥急,要不是活该出事。这位没脑子。这都快正午了,这样总连着也不是办法呀。慌忙叫来四邻八舍,帮忙,连床带人抬到马车上,套上马,送到乡卫生院,医生了解了情况,打了一针那玩意缩了回去。
这事一出,消息像长了翅膀,响太远了。这女孩的名声可是臭了,一直到三十都没人敢要。
后来有家里托人,把她介绍给一个远地一个成分高的知青。因为成份高,三十多岁都娶不上媳妇。结果俩人结婚没几年,那男的平了反,又成了干部。这丫的摇身一变,成了官太太。当年的风流韵事,再无人提起。
十三、方狗
鲁西南有一女的,生前是一媒婆。死后出殡那天方圆几里地的狗都来的都差不多了。天地下死那么多人,你见过谁死后,有狗去扒坟。这个女的下葬之后,好几条狗就去扒他的坟,当时人还没离地方,其丈夫大怒,拿起锄头打死了其中一条狗,众狗才不敢向前。
后来其丈夫看了好几天,只到见没有狗前来才算不看。但隔了几天去看,竟有狗把坟土刨开,一头碰死在她的棺木上。
十四、吃羊肉
大冬天九点建军洗好脚擦擦准备睡觉,这时门开了,发小小东,林子推门进来。
“快点吧,发小门都在,就差你一个,羊肉、羊肉汤配酒,今晚不醉不归”
“你俩再晚来一分钟,我就钻被窝里了”,建军一边穿袜子,心里暖烘烘的。他想:还是我哥们,想着我。这天寒地冻的,吃羊肉是最享受的事情。幸好衣服没脱,一边跟俩人往外走。
庭院里的雪有一拃厚,在脚下嘠吱嘠吱响。东子回头喊了一声“嫂子,你跟孩子们上门睡吧。我们再凡一喝,就到天亮了”
“哎,东子不反对你们喝酒,喝酒是好事,千万照顾点你建军哥,他酒量小,喝太多把胃喝坏了”舒英说
“你呀,把心放肚里吧,我们从小光屁股长大,谁跟谁呀,跟亲弟兄一样,是不是林子”
“可不是,嫂子你嫁给建军哥才几年,有还没我们在一起时间长,我们从小,在一起偷瓜,一起跟西边那帮小子打架”林子喊道
“好,你们亲,你们亲,你们三个和穿一条裤子行不”舒英笑了。
月光下,白雪像仙境一样,所有不洁净的东西被盖在下边。三个人挎着膀子,一起囉吧着“临出门,老婆有交待,少喝酒,多吃菜,够不着的站起来,哈哈哈”
建军娘说“快过年了,这在外打工的都回来了,再出去须过完年,才能走,这段时间正好在家歇歇,除了喝酒,也没啥可玩,男人么”
“我不反对他喝酒,就是看他喝醉出酒太难受”
三人去了东子家,常在一起玩的七八个就差水池其它都在,刚煮好的羊肉热气腾腾端上来,还有满满一桌子菜。酒已经满上,酒香扑鼻。大家都坐下,有人说还差水池没来,咱还等他不等。还是现在开席?
“刚才水池来电话了,让咱先喝着,他得晚会再来”
“好,咱边喝边等”
“肉先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有人提议先走一个,所有人都端起酒杯,“你看我们发小几个,打工东的东西的西,大半年也不在一块,回家好不容易聚一块,不容易呀”“干干”
建军抿了一些,酒太凉了咽下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一次性酒杯太大了,一杯有三四两。
建军很是想念以前瓷酒杯,可盛三四钱酒,小牛眼盅,喝不醉,往嘴里一吸,发出“啾啾”的响声。建军干了之后,总把酒盅翻过来,弄个口朝下显摆自己的老实“看啊,我可是喝的一滴不剩”
有人掖谕道“抹布抹,跟狗舔的一样”
顿时爆发笑声。建军笑着还击道“狗舔的就狗舔的,证明俺老实,不像有的人,酒杯里照人影”
建军能喝小口酒,慢慢喝,能喝一斤多白酒,这几个人谁也不行。
但现在自从一次性塑料杯出现之后,那些杯就淘汰了。用大杯喝,随便一喝就不少。一杯酒分个三四回喝,还觉得胃里上反,发小们不依不饶,一定要他喝干。他磨磨蹭蹭想喝点慢点,这个一句,那个一句“建军,你是不是爷们,磨叨的啥呀,你看谁没干,就你还剩那么多”
“你还让不让我们往下进行”
“快,换酒了”
“我不怕掺,反正到肚里也是掺”建军陪笑道。
“你别装狗熊啊,谁能喝多少,大家谁心里没数”
“我不能喝大口酒,一喝想吐”
“你这口够小了,大家等你好大会了”
“来,我给你端起来,咋样哥们”
“来,再给我也倒点,我陪他一起喝,开碰”
那人“啾”喝了
建军没有办法。只好喝了,还没放下酒杯,胃里感到一阵上反恶心,喉咙发出“呕呕”的声音,他马上用手捂住嘴巴
有人劝他夹菜压压,有人却捧着茶水在旁边看笑话。“靠,看你出那个鸟样子”
建军只觉得脑袋嗡嗡的,酒早已经上头了
两轮过去了,这时搭外边进来一人,边找椅子坐下边陪着笑,“哈哈哈,对不起兄弟们,我来完了”。
“水池你这时候才来,成心的,罚一杯”
“半杯半杯,差不多就中了,那一杯三四两那么猛,撵您哥咧不是!”
“你今晚要是能喝醉,我背你走”
林子拍桌喊道。
“不行啊,兄弟,……中那我喝,”水池说完又
端起那杯酒看了看复呵呵呵笑着说“我不能学傻啊,这太厉害了,我多分几回喝”
“酒杯不能放!”
“好,不放,来晚一点,跟输多大理一样”他自我解嘲的说
“你别输理不输理,你这么长时间都在家干啥”
水池夸张的说“我知道你想说啥,给小孩洗屎布了,洗好了伺候她娘几个睡下,我给你嫂子把尿盆提屋,然后来了”
“洗手了没”
“没洗”
“滚,我们这不收这一号”
“不滚,要滚你滚,好容易来了,让你哥滚太伤人心了”
一场逗嘴嘻闹之后,分成两帮划拳三拳两胜,气氛达到了最高潮,声音高的大街上都能听到。
一直到了早晨一两点钟,羊肉也快吃完了,大家也都喝麻瓤了,
建军吐了两次,但心理清楚。
这时东子扶着桌子,醉意朦胧的说“今天这羊肉好吃么”
“好吃”大家异口同声的说
东子打了个嗝说“这得感谢建军的羊肉”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是你爷的羊,我和林子偷来的”
建军一时转不过弯来,“我爷的羊,我爷的羊,林子?”
“是的不诓你,哥们太喜欢吃羊肉了。没钱买,趁你爷老早就睡了,就别锁牵出两只,你爷爷羊多的有好几十只……”林子然后就趴那睡着了。
听此言,建军不由得脑袋嗡嗡之响,一千个操你妈纷至沓来,
爷爷七十多了,就靠着放羊维持生活,所有的花销都是,靠卖羊。建军爹也没什么本事,就靠种地,自个顾自个。那羊就像他的孩子一般,爱惜的不得了。
建军手拍着桌子,眼睛通红正想发火,东子猛的站起来,先拍起桌来,义正言辞的问“你说,羊肉你吃没吃?”
建军顿时像泄气的皮球,抱头痛哭一边哭一边说“你说说你们都是啥货啊,偷我爷爷的羊,还叫我来吃,吃完了再告诉我,是我家的羊,我爷爷要是气出好歹,这咋着办呀我,老天爷呀,你们怎么这么坑人”
“对呀,明天你爷爷呟,记住啊,你也有份啊”
建军站起身,踉踉跄跄,有火没出发
有气没地出,整个一烧鸡大窝脖。
第二被爷爷的骂声惊醒,老汉在呟大街,门前站了很多人。“我七老八十了,喂羊容易吗,放羊腿都快跑断了,谁家个龟孙孩,别锁给我的羊偷走一只,肯定没远人”
老头越骂越激动,“我日他八辈,我?死他亲娘”
建军心中万分难受,走上前拉住爷爷的胳膊“别呟了,呟啥呀,羊丢了呟也找不回来,”老汉仍转过身朝着大街,人群,天空,用尽浑身的力气,歇里嘶地的喊“我就是不能让他的龟孙,吃肚里边好受,我要呟死他们,我日他祖母奶奶我日三千辈,小血羔小血妮”
建军急了,大声“不让你呟了,你就别呟了,你呟点啥,反正是丢了,那也回不来了,不挡一点事,”
爷爷上去踢了他一脚“你个七孙孩,为啥为啥不让我呟?”
建国执拗的说“反正我就是不让你呟”
“我就是要呟,呟得他们断子绝孙”
建军又急又悔,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又怕爷爷万一气病了,自己是多么不孝,一咬牙向村外走去。
一转两年过去了,有人碰见舒英问,“听说你们村,有个男的两年都不回家了,真的假的”
“是真的,他就是我家男人”
问的人不好意思起来“……”
“没事不怪你,建军当时是又急又羞,才不辞而别,他发小也来承认错误了,只是不见他回来”
“那嫂子你受苦了,带俩孩子,他啥时候能回来”
“再等一年,他不来,我就走了,小孩我给他恩养够三年,也算是对得起他了。他上有老下有小,他都狠心不管,我一个女子也熬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