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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桓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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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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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的陈述

人们喜欢被解读过的美,但雪例外。

院墙高不过杏树,探出门,雪已经裹住了树枝。它们等我出门才微微晃动,好像将欢喜留了一夜。

这样的早晨并不完整,院子里的雪已经被母亲打扫干净了。四方的院子,先从中间劈开一条道路,像坚挺的鼻子;隆起的两个雪堆就成了一双眼睛。勤劳的母亲不知道自己是个画家。

我要穿过巷子,去结冰的湖上踩雪。雪还在下,白色过于严肃,于是装点了梅花的红,南山的清,迷蒙的醉,以迎接我的到来。我眷恋这样的雪,它让我成为一个乐观者。捧一把雪,好像苏武啮雪尝冰;站在雪中,好像杨时程门立雪,世上所有的事都可以平淡地陈述。

那时除了我,湖中竟没有一个人。我和雪的感情因此建立起来了。昨天悲剧电影的喟叹,没有吃到蜂蜜鸡蛋的不快,都抛在身后。我开始变得健谈,说出的话也凝结成冰。雪的手放在我的肩膀上,它喜悦,温柔,要将我包围。它听到我说:“我要长大。”

我欢快地想跑起来,却像蜥蜴走路一样,实在美中不足。

在我想要分享的时候,我想起了旭升。没有父亲的旭升从小跟着母亲长大,他的母亲曾经从山上滚落摔断了腿,只好开了一家裁缝铺维持生计。但他拥有长跑的本事,出了不少风头。我不嫉妒他,我的裤子如果断了线,我就去找他,照顾他母亲的生意。

我也想起老南来了,他找我从不敲门,每次都在巷子里大喊我的名字。这种习惯不好,我的邻居们经常替我提醒他。他认识了我的所有邻居。

我又想起邻居家的胖娃了。我听到院子门口“轰隆”一声,炸响了铁门。我冲出去,他就准备跑了。我只好教育他,你这样在别人家门口放炮,炸别人的门是不对的,你再走两步,王叔叔家整天没人,你可以在他家门口放嘛。从那以后王叔叔家经常“喜事临门”。

故事被岸边的一个陌生婆婆打断了,她使劲冲我招手,但她的声音微茫。我不愿意地朝她挪过去,渐渐听道:“快点上来,那冰不结实。”

我只好悻悻然离开了。那是一天中最好的时候,一个十七岁的孩子走出家门,去和一场大雪相会。

后来的很多年,我都在茫茫天际打捞雪花,但无法忘记的还是那场雪,我很怀念。

(首发于《杭州日报》2022年2月25日A17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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