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假就返乡。“振兴胡屯工作群”先回的驻村干部一直在猛发照片,仿佛使命在召唤,精神在皈依,浓浓的乡情撩拨得心痒毛抓的。
清晨一趟半马,酣畅淋漓之后,激情满满,一学期的积劳成疾瞬间烟消云散。大会还没散,信息就来了。
李春: 家洋,走,回去找组织去了。
忙回: 好啊,何时出发?
车从南永路一拐弯进村,清扫过的家乡路仿佛喜迎嘉宾的老伙子,簇新的衣服满身褶皱。
近乡情更怯,正愁该找谁报到,就看见几个人在挖土,忙下车,刚担心招呼错人,抬起头才发现挥舞锄头的正是凯哥。
五十年,第一次见凯哥穿着衬衣牙齿滋白的挥舞锄头,讪讪地尴尬一扫而光,“家洋,你们三赶快去支援他们清除泥巴去。”
忙往前赶,就看见几个老人扛着扫把锄头干得正欢。忙把包递给我妈,接过锄头说:“让我来。”新鲜掺着激情,起劲地干起活来。我都记不起上一次挖土除沟是猴年马月。
“嗬,你当这么多年老师干活还挺有劲的嘛。”
“我一直爱劳动,不像他几个只喝茶看报,教书纯属干苦力啊。”边干边不忘打趣杵着工具忙拍照的几个发小。
清理着陈年垃圾,父老乡亲都眯着眼感慨第一次见你们回乡劳动。想到自己人生中破天荒来清扫故园荒秽,这不正是最好的乡土教育?
人穷心要富,位卑志得坚,穷年富过,这不单能滋养幸福感,更关乎儿孙们做人的心气。
一谈农村,总以为平日里粗手大脚的父兄们只惦着自家那点小日子,没想到凛冽干冷的寒风刮黑了他们的脸膛,更吹红了他们打造新农村炭火一般炽热的心。
政策一宣讲,人人都渴望留住美好家园。打心眼里说,逢年过节不是不想回,农村路堵地脏,想说爱你还真不容易啊!
有几户常年在外,门外杂草丛生,垃圾遍地,就连旧有嫌隙的几个也大咧咧说帮他几家也清扫一下,让他们三十回来也干干净净。乡亲们心系他人的豪迈,期待过年的狂欢,仿佛让我回到童年。
望着小广场上不顾火烟熏眼,清扫垃圾的父老乡亲,一个个脸滚汗珠,身冒热气,那个红火,让料峭的腊月犹如流火的盛夏,把年前的日子渲染得豪气冲天,每个人的心气儿都被喧闹得胀鼓鼓的,你说,还有什么难关,迈不过去?
返乡,少不了去看看乡村老人。尾着村社干部,踏上儿时的乡村小路,一路回忆着童年趣事,恍惚中又看到曾经。每进一家老人都眯起眼睛,一个一个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这一群熟悉的陌生人,一次次猜着小名,村长不断的补叙着父母的名字。
“四林,小时候你来我家睡过多少回啊,没有这次活动,感觉三十年你第一次踏进我家啊!”大爹一席话说得每次匆匆回乡的我羞愧难当。
望着院子稍稍改变的格局,当年搭着凳子就能摘到的石榴树,现在依旧还要搭着凳子才能摘到。望着勤劳致富,在外打拼的小学女同学建盖起高大华美的小楼房,啧啧赞叹,心里美滋滋的比蜜还甜。
一家家走进,一户户窜出,一次次被一双双粗糙开裂、青筋显露、斑斑点点的老手,不知所措地紧紧握着。返乡前的丝丝不快化作一脸的惭愧,大脑中一部部老电影不断在切换。
父母在, 人生尚有来处 ; 父母去, 人生只剩归途。弥留之际的一老人吸着氧气,眼里溢出泪花,咕哝着的嘴角颤抖着,真后悔自己是不是回来得太晚啦。
“老叔,今年春节我们村在外工作的返乡干部回来看看你,你高兴吗?”听着李书记一家家大声地问着他们。
满脸纵横的沟壑笑成一朵野菊花:“高兴!”笑纹里漾出的坚忍、旷达和得意,逗得暖暖的冬阳都嗬嗬嗬笑呢,让站在身后的后辈儿孙也不觉沾染新春的喜庆,昂扬起小脸迎接艳羡。
返乡的豪迈热闹,把爱心和孝心交织成细流,缓缓的流淌在熟悉的故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