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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意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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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1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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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朝

白骨已枯沙上草,家人犹自寄寒衣。”

夜雨寂寥,突然刷到这诗句,小心脏一阵紧缩。一翻身,窗外的雨在滴;再一翻身,窗外的雨也还在滴。就隔了一层毛玻璃,这雨似乎一半滴在地上,一半滴在心上,滴得心里空落落的。初冬变冷,真真切切是从心上开始的。

周末一大早,心急火燎地赶回老家。以前回老家,大包小包拎着,走得是那么理直气壮,心安理得,今早,却没了底气。

早些年,父亲走了,母亲留在村里,因为还有兄弟;今年,兄弟也走了,母亲还留在村里……想到这,我挠了挠前额,稀稀疏疏的头发又落下了几根。

走在熟悉的小巷,心里一阵发虚,仿佛逃学溜回家的孩子,翻出院墙去追逐快乐,谁知道快乐溜得更快。小巷还是那条小巷,路面硬化后,再也遇不到沾到脚背的泥巴呀牛屎呀,回来几次也很难遇到乡邻,巷子里格外的冷清。小狗懒懒地探出头来,憨憨地打量一番,又悻悻地折返回去,不知是经历了多少次希望——失望的切换,似乎连叫一声,吓你一下的兴致都消失了。

我揣测着这究竟是谁家的小狗,一张张熟悉的脸庞浮现在脑海里,望着一道道紧闭的大门,疑惑门前堆了一小堆金黄的包谷粒。一定要回去问问母亲:“路上掉了一粒包谷子都要捡回来的你们,为何要泼洒一堆包谷粒在门口呀?”

恍惚看到每周六背着书包归心似箭跑回家少年郎,小狗早等在巷子口,欢蹦乱跳地守着盼着望着,一起朝着飘着肉香的炊烟扑去。小巷不长,走几步就看见门口那颗柿子树。望着一树一树的老品种柿子,那么圆,那么多,却又那么小。

不知从何时起,熟悉的家渐渐陌生,变成了老家;熟悉的母亲也渐趋陌生,变成老母亲。难道柿子树也随着渐渐变老的家,变圆变小了吗?柿子啊,你就算拼尽全力,用尽洪荒之力结那么多又有什么用呢?

刚推开门,小狗从厨房里就蹿了出来,跑前跑后的欢叫声把咯吱咯吱的老屋塞得满满的。说是小狗,仅指体型罢了,它也承欢母亲膝下好多年。那年母亲突发心梗晕倒,三岁的侄姑娘跑出去叫邻居,拉下去已人事不省。抢救过来准备送到州医院做手术,望着周身插满管子的母亲,阵阵心焦。“你回去,回去就把狗狗放了。”

“人都这样了,你还放不下那条狗啊?”

似乎从那之后,小狗就永远定格在那一年,再也没长大过。

望着母亲做的菜,小盘小盘的摆满了整个灶台。天哪,现在才九点,你是多早就起来忙碌准备呀。

“别做啦,等我姐一家出来,四五处坟山走一遭,直接就去城里吃好了。”

“哦,那我收起来吧!”望着母亲满脸失望的表情,我暗自懊悔,昨晚就该告诉她,总以为今早回来,她应该还不会准备饭菜呢。

端过一盘肉,扒了几片给狗狗,望着母亲心疼得欲言又止的表情,“你看看,你舍不得吃,狗狗也跟着你遭罪,又瘦又小。狗……”本想说狗瘦羞主,忙硬生生咽了回去。

母亲佝偻着身子,又把那一盘盘硬菜放回冰箱,望着她长长的薄薄的外套,花里胡哨,像极了唱大戏的,心里泛起一股厌弃。

“你哪里有这衣服呀,怎么还穿啊?”

“里面的棉缩成一团,我就把棉拆了。”听着母亲的解释,我越想越气。“赶快脱下来,烧了。你柜子里那么多衣服不穿,好几件吊牌都没剪。上次回来帮你收衣服,她就生气了。”

“是不是我买的衣服你妈都不穿呀?”想起妻子怒对的表情,我阵阵苦笑。

“煮饭做活时还能穿的嘛。”听着母亲的辩解,越想越气。“等你哪天不再了,一把火全烧了。你想摆着留给谁穿啊?”话一出口,我暗自懊悔,望着母亲惊疑的深情,忙岔开话题。

“烧了,全烧了。那狗狗呢?”听着母亲喃喃自语。

这时,电话响了,是儿子打来的。

“老爸,你在哪呢?”

“我回老家啊!”

“你们都回去,那我的嘟嘟谁照看呢?”儿子焦急责备的神情浮在脸上。

“你妈在家伺候着呢,一天帮它洗一次澡。”

挂了电话,看了看狗狗把头深埋进狗盆里,美美滴独享着它难遇的饕餮盛宴。父母在,儿子的嘟嘟像祖宗一样被我们伺候着,而老母亲走了,她的狗狗又能去哪呢?

望着贪婪吸食的狗狗,那么小,那么土,那么脏,我内心已翻江倒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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