携株果苗好还乡

携株果苗好还乡

文/苏敏

在火车站遇见一位江西老表。匆匆的回乡人流里，唯独他没有行李箱，没有背包。他手里拎着一只编织袋，编织袋里装的是十几株树苗。

我凑了过去问道：“老哥，你袋子里装的是啥？”

“果树苗。”老兄爽快地答道。

“都有些什么果树苗啊？”我又问到。

“这是杨梅，这是瓯柑，这是……”老兄显得异常兴奋，一边指着袋子里的果树苗，一边跟我说。

“你带回家吗？你家在哪里啊？”我再问。

“在江西。你哪里的？”

“我安徽的。你带果树苗回家干嘛？”

“带回去种，将来结果子了，给孩子吃。”老兄笑了起来。那笑容，简直就像是杨梅果树开的花。

“真好。回家种得活吧？”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杨梅与瓯柑，都是温州一带的水果。

“试一试，肯定能！”老兄显得特别自信。

去年杨梅上市，我便买了些。那时我就想，等哪天有机会，一定要买几棵杨梅树苗带回家去。我也想在家里种出杨梅来。五月杨梅已满林，初疑一颗值千金。温州的杨梅，是水果里难得的时令水果，酸中带甜，味道独特。可生吃，蒸着吃，晒干吃，还可以泡酒。在我眼里，用杨梅泡的酒，绝对不逊色于任何美酒，我给它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叫胭脂红。

“我挑的是能结大杨梅果子的树苗呢。”老兄一边说，一边用一只手的大拇指和食指比划着，仿佛手中的树苗已经结出了杨梅来。

“这树苗多少钱一棵呀？”我打起了坏主意。

“四元一棵，在苗木市场，或菜市场有得买。”老兄依旧那样热情。

“那我给十元，你卖一棵给我，怎么样？”我问。

“不，不，你出五十我也不卖呢。我不是拿这个赚钱的。”说完，老兄又哈哈大笑起来。

说实话，这些年，见过太多的回乡。有开豪车的，有赚得盆满钵满的，有带土特产的，而这位老兄，携带果树苗回想，可能是最有诗意与特色的回乡方式了。

异乡总归是异乡。那些平时能被我们带回去的，可能没多久便会花掉，会食用掉，总有一天会消失不见。而带一棵果树苗回乡，将它在故乡的泥土里植下，等它生根，抽叶，开花，结果，既可以让故乡的亲人年年吃到异乡的水果，又能在这棵树枝繁叶茂而自己慢慢变老的时候回忆起在异乡的青春与汗水来，那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啊。

“你抽烟吗？”我递了一支香烟给他。

“不抽，不抽。”老哥一脸正经起来，“老婆和女儿都不让抽，我都戒了几个月了。”老兄话音一落，又是哈哈大笑起来。

我也跟着笑了起来。看着他手中的果树苗，正鲜嫩着，绿色的叶子上，有晶莹的水珠闪烁。

老兄大踏步朝车站走去，那袋子里的树苗跟着他的步伐不停地晃动。

红实缀青枝，烂漫照前坞。看着他远去，我仿佛看到一片果林正在风中摇曳，枝头结满紫色的杨梅，在太阳底下闪烁着紫色的光芒。果树底下，一群孩子们正在那里尽情地玩耍嬉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