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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圣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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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1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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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人问津也无声无息

阿黄死了,在北方冬天的一个夜晚,在无人问津的角落里倒地不起,在生命旅途中的最后一刻努力睁开眼皮,望见那霓虹璀璨的文明都市,遗憾啊,还来不及向照顾的人说声感谢,就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我不算是照顾他的人,那孩子乖巧聪明,就像是棉花一样,给人很亲近的感觉,可能就是不爱说话吧,所以才不召大人喜欢。阿黄是黑子的朋友,而黑子是我的弟弟,我通过黑子的介绍认识了他,虽说只见过寥寥几面,却给人留有很深的印象,对比黑子他成熟的就像是成年人,我见他头发有些发黄,就给他起了阿黄的外号。而他素来不爱表达,我就默认了他接受了这个不太正式的称呼,此后总是阿黄阿黄的叫他。

阿黄家并不算富裕,住在一间大仓房的一间门头房里,土坯的,没有人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搬来的,只知道阿黄经常蹭门卫保安的饭,阿黄不想总是麻烦别人,于是为了贴补家用阿黄背着家人偷偷到垃圾堆里翻有用的废品,有好几次我在归家的路上看到弄得脏兮兮的阿黄趴进垃圾堆里翻找废品的身影,在昏暗的灯光下他的身影有些的模糊,我叫他外号,想确认是不是他,他还是不喜欢表达,一溜烟的逃走了,追也追不上,可能是不想让我看到他如此狼狈的样子吧。某次,阿黄还是一如既往的到垃圾堆里捡些有用的东西,但一个看上去和黑子一般大的人出言挑衅,骂阿黄是个臭烘烘的垃圾鬼,阿黄什么都没有说,他就是一个不爱表达的乖孩子,兀自让出一块空地,以为那人也是来贴补家用的,直到那个人,觉得骂过不过瘾过去踢了他一脚,这一次阿黄第一次开口,但他没有愤怒而是委屈,言下意是,我都让给你了,为什么还不满足。阿黄并不想打架,他觉得那个人只是心情不好或是比自己更需要这些垃圾,就带着自己收集的战利品一瘸一拐的离开了。下次黑子带我去找他时,他又是整洁干净的一身,只是右腿有点跛。我没有向黑子说出晚上看到的事,阿黄也没有说,他告诉黑子的都是一些美好的事情,或许他就是这样一个不爱表达却比多数人还要善良的孩子吧。

那之后我离开了家,换了个城市,几个月后黑子和我视频,再次看到阿黄的身影,他瘦了,家里人说,阿黄家知道了他捡垃圾的事情,告诫他不要再去垃圾场里捡垃圾,丢人,家人感慨了一句说最近有人往垃圾堆里投毒,也是为了阿黄的安全考虑吧。我点头附和,没有太大的反应,本来嘛,多大点事啊。直到昨天收到消息说阿黄死了,说他走的很急,很意外,意外到发现他的时候,尸体都有些发硬了。半合不合的眼睛跟熟睡的时候没有任何区别,发现他的人说他可能是饿晕了,走近一看才发现是已经凉了。我想他可能是又去翻垃圾来着,只是想着能分担一些抚养压力,为家里做些什么吧?他还是蛮善良的孩子,只是这一次永远的为家庭减轻了负担......我隐约听到几声抽泣叹息,之后再也无人问津,尸体入土,就好像阿黄从没来过。

这注定是一场没有悼念的死亡。黑子可能还没意识到发什么了什么,一个曾经的玩伴就永远的离开了他,他或许只会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不谙世事的问我,问阿黄家里人:咦?阿黄去了哪里?然后傻乎乎的停在阿黄家门口,等一个再也等不来的人。我想蝼蚁不过如此,生于微末,没于尘埃,无人问津。只有零星几个接触他的人会模糊记得还有这么个人啊,我想此时人不过是研究中的一个客体,一个影响到数值大小的分子分母。我们口口声声的要讲究人权人道,却始终将他人划分出去,头来看到的只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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