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亚之恋》
二十年前,我来三亚
在沙滩上望你,你满,一片
汪洋大海,二十年后
我来三亚,在天涯石上望你
你深,不见底
我,不畏惧,努力靠近
白云,走过你的蓝
不管在天涯,海角
我们总是相隔,一粒凉沙。
《水车和盐》
注:游自贡燊海井博物馆。
海水退下,灵魂就枯萎了
腌渍在酱缸里的蜉蝣,成了
人们调味的青春,知道
那游离在燊海井里的胡子
等了一千年的白渴望重生
博物馆里的水车从黑夜转到黎明
又从黎明转到岁月的丫口
长在顶层的风,化身龙
的后裔,那鱼骨架起的黄昏
用灵魂的高贵吟诵一粒物语
《烟 斗》
不想为昨天的落日写诗
也不想为明日的黄昏作词
只要时光还我烟斗
我将把一切烦恼烧成灰烬
《孤独和船》
有的花只在黑暗中开放
一声犬吠就让它止步不前
雨把整个黑夜拒之门外
此时我想念家乡的那只小船
它孤独的眼神阻止了一场夜雨
《阳光和母亲》
一场暴雨洗净了天空的尘埃
打劫了母亲一年的劳顿
雨后、母亲扶起残疾的青禾
让它和我一起生长健康
哪知,又一次被暴风雨彻底打趴
田间一片狼藉不倒的是阳光扶着的母亲
《我愿是一条河》
我愿是一条河,在丛林里听百兽嘶鸣
在峡谷间和时光虚度
我愿是一条河,在沙漠中销魂
投奔大海做一次撒娇的孩子
潮起、日落、还有两千度的爱
我愿是一条河,一生守着清贫、友善、
骨骸骷髅,灵魂长在叶子里老成诗一首
我愿是一条河,爬山涉水而来
风也好、雨也吧,浪花一朵,透明。
《泥 瓦 匠》
很多人都想有个安身立命
别墅,就格外玉树临风
隔壁住的那个人,饮酒的都
称他A老板,其实他什么都不懂
虽然说身怀绝技,在他手上
一只塑料桶与他伴老终生
桶里没有什么装备
人老珠黄的那把砖刀
是他唯一取过门的媳妇
吹口哨是他另一张拿得出手的身份
别说他没精打采的活
有时他还真会糊弄,一捧泥土,石灰或是
水泥加上一捆切割的稻草,用执着
搅拌成糊涂状,一铲一铲地
往墙上涂,一层干了再涂一层
久而久之,墙涂多了,面子也大
方圆几十里,A老板成了
桌上的分酒器,心知肚明,
泥瓦匠才足以让自己裹腹一生。
《木 匠》
一棵树、正直、阳光向上
经历无数寒风雪雨、日晒霜打
直到长成良材,一身正气
一个手艺老衲的木匠从树下走过
又回头朝着那棵树投去“嘘寒问暖”
眼神短暂交流,说声:再会.....
不久,木匠又来到这棵树下
刨根问底,探清了虚实
然后从腰间掏出“诚意”把它请走
锯成木条、木板、木方再刨光
打孔,凿榫、拉槽经过无数道工序
勾心斗角,装成大板台,书柜、
茶桌或是老板椅,最后上漆、
打蜡、通风考量良久,坐在C位
发号施令,算计着另一棵树
《铁 匠》
把一坨毛铁扔进火炉
嚯嚯嚯,用力鼓风
把酮体烧成火球,变软了
锤打,造型、淬火,反复几次
喜欢什么形状,全凭自己
一个铁匠,敲打别人一生
临死自己还是那副模样,秉性。
《石 匠》
从山顶洞人砸下的那个语词
石匠,就成为一种职业
逢水搭桥,遇山开路
都有铁锤的呐喊
石头的哀鸣,像掏空了它的五脏六肺
把石头铲平,磨光,镂空,刻字,
一道一道工序,好似现代人编的程序
在春秋战国时就用解码器上了墙
字,一抠一个准,没有漏掉一点一横撇
刻字多了,只需一个眼神,考妣,
老儒人,先辈,晚辈、贤侄等等称谓,
一排排错落有致地嵌在石头上
有时候还得刻上自己的姓名,那就是带亲
的晚辈的晚辈,只能是最后一个出场。
大多数人的名字是生僻字,
只有路人问起,石匠才慢慢起身
弹掉衣上的尘土,也许是蹲着太久
趔趔趄趄,靠在石碑上,
给路人点一支烟,聊几句,
不知是人熟还是?路人问起,谁?又挂了?
无语。深深的吸上几口,
抖掉烟灰,道个别,走了!
路人继续赶路,石匠继续刻碑。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石匠与刻字结了缘,每刻一个字
自己都要朝着这块石头靠近一步
《十二月的兰》
看见孤傲在枝头的那朵兰花
就想起凋零在夜色的黄昏
风归林,鸟归巢,一缕兰香,醉伊人
十二月有五月的花香,
蜜蜂把爱献给花蕾
苦或甜是一生
十二月有五月的鱼
爱大海追逐蓝天的彩云
十二月有五月的兰
那欲言又止的高贵
《酒 鬼》
昨晚的风把整个
黑夜化整为零
从撕裂的那盏灯上
流出的一滴星火
提醒,自己的眼神
还能从黑暗里找准方向
那盏孤独的灯
像酒鬼跌跌撞撞的
游离,被一池残荷
殴成重伤
《我不想和乌江一起虚度》
因为乌江拒绝了春天
两岸的小草才如此单薄
那些过于倔强的江水被迫流亡
到大东海去寻找源头
用岁月去测量它的深度
乌江两岸的花儿很是热情
带着微笑招呼过往的人
来来往往的客也都停留过脚步
那些叫不出名字的小草
既不开花也不结果的
把丰腴的青春也献给了瘦癯的岩石
这个春天我不想和乌江一起虚度了
小时候天真的放牛、打柴、骂人的山歌
像挂在胡须上的茶水开始慢慢泛黄
《一架憨厚的犁》
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我的夫人和孩子
还有父母兄妹、朋友和邻居
陌生的是树木、土地和水
以及被赶着的牛羊,它们一天一个样
有的肥硕,有的瘦骨嶙峋
有的吝啬有的慷慨仗义
今天我想借把火,一瓢水
烘烤潮湿的灵魂蒸煮游离的乡音
一切都是那么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都能叫出我的乳名
陌生的是在我转身就捅我的刀子
我不计较你的年龄、辈分,男人或女人
也不想知道姓什名谁
我只记得大家曾在一口井里打水
井水清澈、透明,我只知道我们曾经
拥有同一穗稻米被日光清洗过埃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