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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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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
20191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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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灌

冬灌,顾名思义就是在冬天交九后为了平抑地溫消灭冬害虫防止冻苗而进行的一次浇水。

   之所以说上面一句话,因为现在绝大部分年轻人不仅不去参加这项工作,而且连冬灌的意思是什么都搞不懂了。在他(她)们的眼里只知道打个电话逛个超市饭就到口了,各种各样的美味佳肴五颜六色的零食就会摆在眼前,一切都是按需所有。

  悲哀。不只是一代人还有一个社会。

  所以我产生了一种念头,想写一些以农村为主题的东西。之所以叫东西而不是叫文章那只不过是个人的肝火太旺而发泻的私愤而已,千万不可当真。

  ······

  黄河岸畔的田地远不是大平原一眼望不到头平平展展的大块地,而是以坡地居多.当年在媒体经常提及的“七沟八梁一面坡”绝对是对黄土高原田地的写照。因此上在平田整地堵沟造田的年代里才会涌现出象大寨那样的典型。这并不是他们想那样不要命的为了巴掌大的一块地甚至要付出生命的代价,而是现实逼得他们不得不如此。一句话,民以食为天。人只有吃饱了饭填饱了肚子才会说到别的。

  很多的地方到现在都没能改变几千年的地貌。依旧在七沟八梁一面坡的土地上赖以生存。

  只不过这些年的耕种条件和耕种方式都有了飞跃式的发展和变化。

 ······

 冬天来了,立冬小雪大雪很快的冬至到了,交九了地冻得硬邦邦的,一镢头下去只是啃个白点。夜冻昼消冬灌正好。冬庄稼要浇地了。

 在我们家乡这里冬庄稼也只有小麦和油菜。北方天气常常是十年九旱,土壤经常是缺墒,所以冬水就显的特别金贵了。打井队在我们这个地方方大塬找了几十年,终因水位太深都无功而返,留下一个又一个深深的黑窟隆。只有在靠近山根的地方算是打出了一口井,出水量每小时五六十方,还不够几个村人的生活用水。解决浇地的根本运动还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兴修水利时各界齐动员修的一个水库,半个世纪了依旧在发挥着巨大的作用。而今天那座承担小半个县城人们吃水和农业生产的水库却被赋于一项新的内容,秋天的红叶春天的盎然夏天的阴凉冬天的潇条都成了人们消闲的好去处。

  早早的各村各乡的就要统计冬灌的时间,要收钱要修渠还要安排看渠的人,就连放水的安排都让人麻烦。春夏天旱谁都急着用水下游急上游也急都想先浇,那怕别人偷点都没事:冬天反正天已经上冬了早一天晚一天不伤脾气,你推我我退你的。上游的人靠山根土壤耐旱一点,下面的村子先放水渠道也流畅了,少不得再来点雁过拔毛小小的不干净的动作,此渠从家过此水经家流,稍稍得撬上一个缝隙待下面的村子浇个差不多时自家的地也渗了一大半:而下游的村庄非得上游的人都浇完了地才肯接水,就是怕这一手。毕竟一小时的水钱就六七十块钱,还有看护水渠人员的工资······。每一次顺序的安排水库管理处乡镇水管站村里分管的干部等等没有几天的烟雾缭绕的争吵嬉怒打骂是下不来场的。

  水终于下来了,在干枯的沉淀着泥沙随风飘曳的枯草的水渠缓缓流了下来,水头夹杂着枯叶哗哗的流了下来。村里的护渠人穿着一件厚厚的仿军用黄大衣戴着棉帽背着一张锨缓缓的跟着水头仿佛送亲一般神圣。在村头水渠的分岔口家家户户的人都全副武装早早都等着。每家每户的地呈分散性的你一块他一块,大部分的地都是坡地曲曲弯弯高低不平。所以白天一般是先浇坡地,天黑了再撤到塬上。

  坡里地几千年都是旱地,能浇上水实属不易。冬天农闲的时候推个小平车平田整地。没有机械也雇不起机械,就是一把镢头一张铁锨,到有些愚公移山的劲头。不过一个人总也干不起精神,一会要喝口水一会要抽根烟,要不就是笼些干草枯枝的点着火将馒头放在火边烤一层剥一层就着苹果那叫一个香。好容易吃好了还得眯会,一天真的也干不了多少活。不过一年又一年的好歹总算完成一项世纪工程,大部分的旱地总算变成水浇地。

  水在斜坡的水泥渠里飞快流,泛起水花发出哗哗的声响。人们跟着水头不时还看着手表或是手机。这一路的路程水需要浇地的家户共同承担的,时间一定的掐准。人一上百形形色色,因为这吵架争执的事情常常发生。

  麦田里永远都是缺墒,水走在地里能清晰地听见渗入麦根冻土的嗤嗤声,那声音就是老百姓一年的祈盼一年的希望。浇地的主人在田里跟着水头不时用铁锨修正着麦垄,尽量让每苗麦子都能浇上水。地头站了一大群的人。组下掌握时间的组长下一家准备接水的准备往塬上撤水的······还有亲朋好友帮忙的乱七八糟的乱哄哄的。

  坡下的地再怎样平整再怎样精心耕作,还是不如源上地好操作。村里背坡阳坡的地都是北高南低,如果从北头进水一溜跑马水很快就到头了,一点也渗不到麦根处。加上家家户户的埝头都栽了柿树,粗大的树根蔓延到地中间,将牛干土撬的这里一条缝那里一条缝,水见缝就钻,有些家整块地栽的桃树果树之类的经济林,给土鼠兔子的小动物造就了很大便利,这里抠个窝那里掏个洞,时不时就跑了水。所以人们都先将水从南住北浇。在埝根挖了条几乎一人深的渠从南住北退。你看,那一渠水从南头渠里聚的满满的汪汪的缓缓往北倒着流,将南头那埝根的地憋了一大滩的水。刺骨的寒风中两三个人拿着锹拎着装满土的编织袋,时刻注视着水位的变化。地的主人穿着雨鞋来回穿梭奔走,一刻也不停。

  埝下面的麦地里人们拎筐掂袋的匆匆撒着化肥。不仅要浇水还要施肥,这些年一亩坡地年成稍好一些收七八百斤没丁点事。人以食为天,手上有粮心里不慌。上了年纪的思想意识还就这样的陈旧而顽固。

  水越往北走南头汪得水越高,在灰白的阳光下晃的人有些眩晕,,渐渐的水位漫了上来,渠顶的土湿了,慢慢的渗大,水里的枯叶杂草随着水波的来回飘动也渐渐地漫出渠外。

  旁边的人儿大声的呼叫,一锨又一锨的土扔到渠邦试图加固渠面,急慌忙中准头就有失水平,冻土跌落在水里,水花四溅,反而加剧险情。水漫过渠面开始下泄,眨眼间哗哗的水声响起,决口了。

  编织袋扔下去了,早已准备的大块土块扔下去了,但在湍急的水流中无济于事,决口在扩大,马上的渠里的水开始倒流了。

  众人的呼喊声里主家飞快地奔了过来,一见此景什么话都没说一个箭步跳进去,用身体堵在了溃口,只露出一个脑袋了。在呐喊声里众人飞快的堵住了决口。

  ······

  好些年过去了,我的脑海里总会浮现当年的那一幕:数九寒天冰水刺骨,人手伸出来冻得都缩不回来。一个人连衣服带鞋袜扑进水里仅仅就是为了堵住一个溃口想多浇一点地。

  当年黄继光在上甘岭舍身堵枪眼的事儿我相信了。也许当时他什么都没想也来不及想,也许想了很多很多,但是堵住枪眼那是事实。

  都是为了利益。不过一个是为了牺牲自己来避免更多的战友牺牲是为了战斗的胜利,是为国家为大多数人的利益;另一个是为自己为了人心中与生俱来的私欲是为了几千年来农民骨子里的那种本能。

  ······

  灰白色的太阳被西面的房屋树枝遮住了。站在塬上望下去 ,坡里的地里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的银色的圆圈,那是地势低的庄稼地里汪出的水潭,由于地里没有消冻水一时还渗不下去很快便冻住了。偶尔还有几个年轻的人儿领着狗大声吆喝着在撵着野兔和野鸡。

  天黑了,坡里的水撤回到了塬上,一路上来,水渠里还有越来越小的水有气无力的低吟着向下淌着。

  漆黑的夜里刺骨的寒风一时也不见停的意思。旷野里到处都是电筒的光亮,吆喝声此起彼伏,不时的有车灯闪耀着越来越近停了下来,那是从外面回来的人儿参加浇地的。或许是自己的或许是老人的,挨到你你就要浇,要是隔过去了再排队就没时候了,谁敢不回来呢。

  ······

  冬灌是一场农民的战斗,一场和大自然的战斗。战胜了大自然的一切寒冷鼠穴裂缝还有那些上游人为的偷水等等,才能保证来年的丰收。

  近几年的冬灌远没有那几年的浩大壮观,在地里晃荡的只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人。特别在一些自然庄里就那么一二十号人。

  时光不再情景不现。

  (那一年组长通知我第二天早上浇地,我在凌晨四点多就回去了。原本是先帮邻居帮一会忙。谁知夜里水大,到五点就挨到我了。匆忙中也没带老家的钥匙取不出雨鞋来。我看了看脚上的皮鞋,,毅然脱了鞋和袜子光脚跳进水里。那脚和冰冷的土地和刺骨的冷水一接触如百爪挠心一会便失去了知觉。一个多小时过后,我光脚在大路上跑了十几分钟才缓过劲了。回到家大病了一场十几天都没出屋。)

  锄禾日当午, 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我们在小学时期就已经学会这首诗了,现在有天赋的优秀神童更是层出不穷,几个月一半岁就背会这首诗的大有人在。可是又有多少人能看得起那些在土地上耕耘的老农民呢。

  呜呼。

  为了那些挣不到钱在家里留守的乡亲而哀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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