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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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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3/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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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青

七九八九沿河插柳,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

   虽然夜里的温度还总是在零度左右徘徊,房间里还存着一丝从早到晚袭人的寒气,但外面的世界还是感觉到了春天的盎然。盆景里植物的绿色在越冬时被寒意侵袭的有些泛白泛灰的色儿在春日的照射下,呈现出深绿色的生气。

  地下的温度在渐渐的回升,大地的表层,灰蒙蒙的表层有了无数的 层层绿意。

  春风拂过,微微摆头的麦苗会感到一丝细微的尘粒不间断地摩挲着面庞。解冻了,被雪水和冬水滋润了一个冬天的土地终于舒服的放松身子,轻轻揉搓表面的污垢,洗净后的面孔白皙柔壤,春天阳光的拂抚下,正午时分散着温温的暖意,让那些潜伏在农作物下的野草肆无忌惮的撑起身子,贪婪的不顾一切往上抻着身子。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麦田油菜地里,原秋地里,树下埝头深沟浅壑,长满了密密麻麻的野草,绿昂昂的。

   庄稼人最厌的就是遍地的野草了。

   民以食为天。

   几千年来,老百姓的终极目标也就是儿孙满堂衣食无忧。兵荒马乱年成遭灾的,只要有粮食就行。即便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改革开放后一二十年了,家家户户都会有一个专门盛放粮食的窑洞或房间。从老以先老人手中的用柳条或芦苇编成的巨大的屯子到前些年买的一只能盛六五百斤粮食的陶瓷瓮,到最后编织袋装得满满的一跺一跺码的整整齐齐:麦子玉米大豆芝麻到红薯棉花······,五谷杂粮大屯小瓮的。那是庄稼人的根本,是庄稼人的喜悦成果。而这一切全是起早贪黑泥一把汗一把的干出来的,锄草耕地打药下埝耙地磨地,一遍两遍,做些无用之功,可不干还不行。俗话说,头伏耕地一碗油,二伏耕地半碗油,三伏耕地没有油。人哄地皮地哄肚皮······。庄稼人,就要有个庄稼人的样。

  庄稼人讨厌野草,如同苦大仇深的敌人一样,刨其根断其茎晒干烧净才是。

  有的野草却能食用,不多的一些。

  人类生存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及其所能的。从人类发展史我们知道,从原始的茹毛饮血到动乱年代的人吃人扒树皮到吞食观音土······。神农尝百草是为了救死扶伤,百姓食草是为了活命。所以田里的一些野草不仅有药用作用,还有填肚充饥的功能。面条草花花菜马苋刺蒲公英······,野坡上的野蒜苗在春天那就是一道绝佳的菜肴。野蒜苗炒鸡蛋拌面条那叫一个绝,好长时间还口留余香,打个饱嗝都有一股香味。

  农人祖祖辈辈靠天吃饭,春节过后到麦收这段时间是作物生长期,鲜菜奇缺,只有过冬时贮藏的萝卜白菜咸菜之类的,所以在地里薅点野菜沸水里拔去苦涩味,酱油醋蒜的跳出来就是一盘好草。即除了地里的草,又解了春天生活的匮乏。。

  不知不觉间,村里人的心也野了,不愿厮守着几亩土地过活。一股脑涌向了集镇,涌向了城市,涌进了水泥建筑。

  城里就是好啊。只要有钱,干什么都行。什么都能买到,什么都能吃上。现代的人真的享福,冬天吃西瓜,春天吃香瓜,夏天是香蕉桔子管够。嘴馋了想吃肉,简单。四十天肥大的鸡仔,四个月的肥猪,天上飞的山上跑的河里游得······。现在又不是时兴外卖了吗,你躺在被窝里饭食都送到嘴边了。幸亏肠胃是自己的别人没法代替,要不然都不需要消化。

  村里人摇身一变成了城里人,吃的穿的什么都不比城里人差,甚至比城里人还城里人。

  老家的地荒芜了,住了几辈人的窑洞房屋坍塌了。杂草丛生门窗破败。站在崖场边,都不敢去踏足迈进那张着大口黑黑的窑洞。一把锈迹斑斑的铁锁吊在铁环上,仿佛在诉说着昔日的喧闹与人气。年轻的学生,包括上大学的已经成年的学生很多已记不得原先的家里。因为那里没有网络没有超市没有灯火辉煌星光灿烂的夜市,没有天堂般生活······

  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个笑话,不过却是真事。当年的知识青年下乡插队,很多人都分不清麦苗和韭菜。三十年风水轮流转,当年的笑话终于在当代又重现了。

  有一天我们也终于发现在身边在生活里缺少点什么,又好象悬在半空一样。禽流感口蹄膨大素增白剂地沟油乱七八糟的什么都出来了。我们才发现天空已不是原先湛蓝的天空,原先最常见的最普通的的朵朵白云都难得一见了。水龙头里流出来的自来水也成了有色有味的液体了,浓烟滚滚浊水遍地。如同百多年前西方列强几艘军舰大炮把那一船一船的黑色“福寿膏”在华夏大地变成一股股呛人的迷幻剂在吞噬人们的精神和身体一般。麻木了,见怪不怪。

  只是有点想家了。乡村的家,那片已经被抛弃的家。虽然只是偶然间的事。

  以前总看不惯城里人的做派。放着城里好好的生活不过,总找机会两个一群三个一伙的往乡下跑。乡下有什么?没有高楼大厦没有繁华没有喧闹,只有漫漫黄土遍地的野草,只有山坡上的牛羊和山峦上空飘荡的白云,整天都可以见到的瓦蓝的天空,还有那汗流浃背的农人······。有什么好看的呢?

  可就是想了,还时不从的想。想念那遍地的黄土和茂密的青草。

  真的很贱。

  山桃花开了,在山坡沟壑,在老祖先的坟茔,在埝头,粉红色的花儿如繁星点点,映红了荒凉的原野;油菜花开了,金黄色的花朵在阳光的照射下晃的刺眼,阵阵浓香让人陶醉,叫人有点头晕。时不时的有蜜蜂在花丛掠过,那嗡嗡嗡的叫声都如此清晰。随便找块向阳的地埝躺下,置身于暖洋洋的土地,身下有一股微微的暖意,好不叫人舒服。手抻出去,随便扯下一棵野草用手一捻,一股涩涩的草鲜味沁入心扉。那是从土壤里经过寒冬裂变后顽强生存的生命,不息的生命。

  于是,很多人又开始回家,回家去耕耘,回家去劳作,回家去收获······。只不过经过收获才更懂得而的洗礼后珍惜。

  早春二月到天高月淡,从耕种到收获。那是一种蜕变的喜悦,一种快乐。

  微微泼火雨。草草踏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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