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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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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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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谣是首歌童谣也是浓浓的乡愁

野喜鹊,尾巴长,

娶了媳妇不要娘。

媳妇搂到被窝里,

老娘扔到山坡上……

……

童谣是一首歌,一首萦怀在心里的歌;

童谣是一幅画,一幅悠悠然的画卷;

童谣是浓浓的乡愁,它让人彻夜难眠泪流满面……

……

在稚嫩的童年里,村里的孩子特别容易发烧感冒。那时的医疗不像现在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输液再插氧,就是村里的赤脚医生背个医药箱煞有其事的拿出两片去疼片或是打一针就行了,其余的就是在家里躺着了。再不行就是那些已经“仙逝”的长辈在作怪了:爷爷辈老爷爷辈太老爷爷辈,前院后院左邻右舍的大爷婆婆,甚至南海观音东海龙王西天菩萨……的各路神仙都被招呼到了。很不幸我就成了无数次中招的“宠儿”;多少次在打针吃药后昏昏沉沉的癔症里,隐隐约约听道姥姥和邻家婆婆的说话声以及那响亮的擀面声,姥姥端着一锅水走在地上那小脚咚咚的杵地声……,当我在难受时哼哼唧唧时,姥姥就会连鞋子都不脱,将我揽在怀里轻轻地摇晃着,嘴里咿咿呀呀的唱歌一般道:猫惊狗惊我娃不惊,猫惊狗惊我娃不惊……

……

精片脚片精脚,

片到河南买菱角。(当地方言,水果糖)

买下菱角给娘娘,

娘娘是个老婆婆。

婆婆不吃菱角糖,

给我两个小饦饦。

饦饦香来饦饦甜。

娃娃一下吃个光……

……

小山羊蹦高高,

娘抱娇儿睡觉觉。

左眼撇右眼睒,

宝宝睡的笑眯眯。

睡得好睡的香,

快快长大娶媳妇……

……

孩提的时候早上总是醒不过来,“一岁勤勤两岁懒,三岁睡得不睁眼”。大人们出工走了,留守在家里的婆婆将家里的活儿收拾停当后就开始呼叫横七竖八在炕上的孩子。任凭摇晃揪耳朵掀被子晾精尻的效果都不会那么明显,哼哼唧唧的崽子们连眼都睁不开,只有当婆婆的支零破碎的童谣响起时,那小小的混沌的脑袋才有了意识,慢慢睁开糊满眼屎的眼睛:

红豆豆绿豆豆,

红绿豆豆滚绣球。

一个在前一个后,

绿豆跟着红豆跑。

好宝宝们看看看,

那个在前那个后。

要学红豆跑在前,

早早起床身体好……

……

夏天晚上放学太阳还老高,总有那一帮子的孩儿不回家,在只有一间半窑洞学校的土墙外,沿着十几米长的土坡地上墩下身子嗤嗤溜溜就到了坡底。头次玩耍没经验的孩子不知道,身上的粗面衣服几个来回就破了洞,回家免不得一顿皮肉之苦。后来要么是将鞋子坐在屁股下,要么是做一个简易的垫子……。小小的山村小小的学校,就那么点地方,但是孩儿们孩子们乐此不倦,直到天黑大人们收工回家……

夕阳初下,鸟儿归巢,叽叽喳喳的家雀成群成群的落在野酸枣的枝头,鸡儿上架,扑棱着翅膀安生卧了下来,炊烟袅袅,响起了大人呼喊孩子的声音,中间夹杂着狗狗的吠声,这时的孩儿才一哄而散,声音分散在各个方向……

日头落狼出窝,

背着孩子上山坡。

先吃脑袋后吃腿,

最后剩个肚挤眼……

……

无数个夜晚,皎洁的月光下,漆黑的夜空下,酷热的夏天,寒冷的冬季……,崖场里土炕上,姥姥和邻里婆婆,母亲和村里的姨姨婶婶们如同唱歌一般的将那古老的肢零破碎的童谣唱给了我们,唱给了我们幼小心灵记忆里一首首歌:

……

车车搅铁铁转,

男娃念书要笔砚,

女娃做活要针线。

媳妇做饭要米面,

男子汉在泥里串,

做生意人巧盘算,

男女老少要勤快,

生活美好赛神仙

……

正月菠菜绿盈盈,

二月闪出羊角葱;

三月韭菜开园卖,

四月莴笋拌小葱;

五月黄瓜上了架,

六月瓠子拉成弓;

七月茄子一包籽,

八月辣子满地红;

九月芫荽嫩盈盈,

十月的萝卜入了窖;

十一月白菜白生生,

十二月的莲菜浑身眼……

……

红鞋鞋绿袜袜,

我到河滩捞鸭鸭。

还没捞下一担咧,

我妈叫我吃饭咧。

什么饭,杵脚饭,

不吃不吃就不吃。

回家吃了八钵九尿罐,

立起身子不敢动。

过门槛,裤带断,

稀屎拉到灵宝县。

浇一亩葱,浇一亩蒜,

还有二亩针针(黄花)地。

拾了一块擦尻土,

泡一桶粪浇了针针(黄花)地……

……

二年级时(也就是六岁多,那时的村里没有讲究,大小都行),偶尔间发觉左边胯有点疼,没几天就长出一个脓疱,村里赤脚医生说还没熟,不能动。一直到鸡蛋那样大的时候我无法走动了,母亲背着我到大队的卫生室,我躺在光溜溜的床上看着那位长着山羊胡的赤脚医生笑眯眯的往我跟前走,吓得我只怕他动刀子。那位六十多岁的爷爷总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举着双手说,我没拿刀,让爷爷看看。我真的没看见他有刀子,就放心躺下。一瞬间左胯一阵巨疼,那个脓疱被挑破——手术完成了。

回家时妈妈还是背着我,和山羊爷爷同行。也许看到我泪眼汪汪一副深仇大恨的样子,山羊胡爷爷一路上咿咿呀呀的,直到和我们分手:

……

呱句呱磕句磕,

我到老舅门前过。

老舅门前大花狗,

一连咬我十八口。

老舅出门把狗拦,

让我进屋歇歇脚。

妗妗擀面老妗捣蒜,

捣住老妗脚指头。

老妗老妗您甭哭,

我给您热碗热豆腐。

我吃大蒜拌面条,

您喝面汤灌蛮肠。

我吃豆腐炒鸡蛋,

老妗您吃个脚趾甲……

……

我趴在妈妈的背上,,随着妈妈走路的颠簸,左胯动刀处一阵一阵地抽着疼。妈妈小心翼翼的双手背后托着我,难得的从她口中哼出那古老的童谣来;

……

呼呼画画画呼呼,

犍牛生个牤牛犊。

吃羊奶跟马走,

十字路口人咬狗。

拿起狗就打砖,

一下打到稀泥滩。

大门挂到钥匙上,

风车搁到簸箕上。

谁敢说是颠倒话,

剪个神仙敬麻花……

……

屁是一只虎,

出去没人堵。

打到济南府,

捎了槐径府。

三千队伍来堵屁,

一下蹦死两千五。

要的堵,两把斧,

枣木楔子槐木桩,

再加三千牛皮鼓……

……

由于妹妹只比我小一岁多,还有三个一并溜的弟弟,在我的记忆里母亲就背过我那一次,也是主动的搜肠刮肚给我念叨那个童谣,让我在她的背上忍不住开心的想笑又因疼痛想哭。也许只有那一刻趴在妈妈的背上我才感到满满的幸福……

(前几天不小心煤气中毒,当我用残留的最后一丝意识跌跌撞撞下床却摸不到门锁时,心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死亡,绝望中我情不自禁的大声呼喊出妈妈这个很长时间已没有叫过五年多也没有人回应的称呼了)

我的妈妈,我的姥姥,我的父老乡亲……

在童年的记忆里,童谣就是一服药效极为灵验的神丹妙药,就是一首欢快的催眠曲;

在成长的岁月里,童谣就是一只翱翔蓝天的梦幻,五彩斑斓绚丽多彩;

在异地他乡,童谣就是浓浓的乡愁,一头在故乡,一头在游子的心里;

童谣还是一首歌,一首渐行渐远的歌,一首埋藏在心扉不在重现的歌,一首有着思念有着惆怅更无限眷恋的歌……

……

一个鸡蛋两头光,

担着担子游四方。

南京北京都去过,

就是没去过王家庄。

王家庄有个王大娘,

王大娘有仨姑娘。

大女是个秃子光,

二女是个光秃子。

就是三女长得好,

摘掉帽子赛月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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