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克战
网站用户
呼儿登山拾橡实
小二啼索树上莺
（……从前有个古老的国家叫中国，在这个国家有一个二月二出生的小女孩叫悦儿。月儿长得不是很漂亮，也没有钱，但是她有一颗善良的心。上学的路上她见到一个讨饭的老爷爷很可怜，于是就想帮助老爷爷。可是她也没有一分钱，于是跑到学校里将铅笔盒里仅有的几个硬币送给了老爷爷。同学饿了，她把自己的早餐让给同学，自己却饿着肚子。由于悦儿在家帮助父母做家务，在外帮助每一个需要帮助的人，所以大家就叫悦儿姑娘是“悦儿公主”……）
（莲花台海拔1900米，从绝路的茅草蓬向上爬行，直线距离只有短短的几百米，经常登山的人也得半个小时。）
九月早晨的六点钟，处在黄河边的小县城已经凉风飕飕，走在街上穿着短袖好像有一种沁入河水的感觉，麻木的凉意。
此时，我们已经出了县城一路北上向莲花台方向行驶。
莲花台不是闻名全国的甘肃省平凉市那座以“既有北方山水的雄厚沧桑，又有南方山水的俊秀灵气;既有热带雨林的葱郁，又有大草原的辽阔”的莲花台景区，而是中条山脉前千岱万岭中的一个山峰，只因主峰的周围环绕一圈层峦叠嶂的山峰酷似神话里观音佛祖莲花座而被文人骚客起以此名。
车上，我不时的瞟一眼后座，因为后面有一位特殊的登山者：“公主”。
“公主”脸贴在开了一半车窗边缘全神贯注的看着外面一掠而过的景色：柏油路两旁飘拂的柳枝 ，果园里红彤彤的苹果，金黄色的柿子，刚刚升起来又圆又大的太阳散发着淡淡的白色光芒，撒在车后白雾蔼蔼的原野，还有远处那山峰上缓缓转动的风力发电巨大的扇叶……
路越来越高，坡越来越陡，在盘山路上绕过来绕过去，一面是怪石林立陡峭的山崖，一边是张牙舞爪深不见底的深沟，丛山峻岭中蜿蜒曲折令人胆战心惊。好在路边有着崭新醒目的护栏，才稍稍放松一下紧绷的神经。
到了柏油路的尽头，也是到了家户人家的尽头。在郁郁葱葱的林树里有一个占地面积很大的饲养场，望着大门口的招牌，才发现是一个麝香的饲养基地。也许是早晨的缘故，偌大的基地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的气息，仿佛是个摆设一般。边上一条简易的石子柏油路往下延伸，终点是老君庙水库。山壑里的水库修建于上世纪七十年代，半个世纪来为千万的民众带来了莫大的利益。每年里的游人络绎不绝，在观赏湛蓝的湖水美丽的山景外，也许更多的是怀念那已逝去的精伸。
下车才知道，马上要走真正的山村道路了。
我和“公主”合了影。看她神采奕奕，一副完全不用担心的模样，心里轻松了不少。
过后如果有人说山路怎样，我肯定会说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宁愿把车子扛起来走都不愿开车。今年雨水多，泥泞的土路上坑坑洼洼不说，两旁的茅草将路面全部掩实，几十米长的一段平路两道车辙碾了两道深深的土壕，小车一进去仿佛下半截就和地面平行，车底不时发出咔咔刮擦声。下陡坡，路面全是被山水冲起来的石灰岩石块，大的小的尖的圆的满路都是，不时听到前面车辆用力踩刹车的声响。十几里的路竟然整整走了半个多钟头。
从沟底往后走，狭窄的谷里好像仅仅就是一条看得见的车道，两旁古树参天郁郁葱葱傲然挺立，车道两旁由于没人养护，杂草丛生，几乎将简便的山道全部遮完。一道清澈的溪水在路上折过来绕过去，随着外来车辆的闯入，溅起老高的水柱又重重的落下来，不时有翻滚的浓雾倏来忽去，给人一种沉闷阴凉喘不过气的感觉。
夜雨添溪宽，秋风入袖寒。
渐入幽静十数里，茅草三两瓦舍。
终于在路旁看到一块路牌标志：黄庄。
黄庄作为早些年当地“桃花源”的标志，“不知有汉，无论魏晋”。著名的广为笑谈的就是两件事：小日本撤了没有；毛主席他老人家身体可否安康？这样的奇闻轶事是否真实不得而知，但是可见这个自然庄的偏僻和闭塞。
村子里已不见人家，只有那些遗失的器具标明这里曾经历过的历史：粗壮挺拔一眼望不到顶的大树，坍塌的泛着霉黑的房瓦，巨大的树身凿成的牲口饮水槽由于风吹雨淋霉成了黑色，满树扣疙瘩一样大小青色的野山楂，还有那落了一地的核桃……
但是在这个荒凉的村庄，却有着一股浓烈的羊膻味，十分的刺鼻。“垫羊圈起羊粪，熟羊皮煽羊蛋”，这是北方农村著名的“四膻”。果然熟悉此处的同行告诉我们，在这个已经被世人遗弃的地方，还有着一家住户，就夫妻两口。七十岁的人了，习惯不了外面的世界，一直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耕生活。现在作为一个原始村落的标志，成了外来游客的一个歇脚点，并且山林护林员每天里都要从此处聚集上山。
我们在那家人家（古老的瓦房门前只能顺溜停一辆车）停车。家里没人，只有鸡鸭鹅的啼叫声，还有远处山谷里传来羊的咩咩声和牛脖子上清脆的铃铛声。
弃车而行，我们这才开始真正的登山。
十几个人，三三两两的各自结伴。道是三轮蹦蹦车的路，比摩托车的路宽一些。真的佩服山里的人，也许他们对交通法规一点也不懂，但是能驾驭着机动车在这看着就头晕的崎岖小道来回穿梭，并且是满载（树林里的枯枝和修理下的斜枝都要整理出林坡，以防发生火灾）。也许是护林员的尽职尽责，依稀还能看到路的原貌。好在盘山路坡还不陡，走起来总还能喘过气来。
“公主”的兴头一点没有倒，时不时还跑到我的头里，在路边摘上几朵野花又跑回来让我看。怕她累着我只有紧跟她的步伐，以免让她来回奔波。后面的路还很长，早上又起来的早，真的挺担心她的。
幽静的盘山小路两旁，参天的古树遮月蔽日，道路边秋天的果实美不胜数：红艳艳好似樱桃的一种叫不上名字的红色果实一咕噜一咕噜垂压着枝条艳的耀眼；金黄色的小杜梨虽然只有拇指甲那样大，但是长在粗壮的树上，山风吹过金球飞舞，像个调皮的娃娃一样没个正形；行走中的我们不时被头上落下来褐色的小球砸中滚落地上，那是成熟的橡籽（以前的日子秋收后，生产队就会组织人们上山捡橡子回来煮熟喂猪。我们分不清橡子和板栗，往往把橡子当板栗吃）；而在我们当地被俗称为“八月炸”的八月瓜一般都长在陡峭的山坡，下面树枝的果实早就被人们采摘完，就剩下树梢头几枚粉红的果实招揽着游客。我不由想起来小时候的一首谜歌：
半崖上一碗盐，敢看不敢拿（马蜂）
“公主”就这样蹦蹦跳跳的在盘山路上走了六七里。手里拿了一束路边采摘的野花，她好像童话里那头掰玉米的黑熊一样，看见一株野花就摘下来，刚刚走没多远又发现一株不同颜色的，就丢掉原来的去采摘新的，一路上采摘那么多的花，到底手上还是一束花。
“公主”的为什么特别多，这从她小的时候就体现出来了，那个小小的脑瓜里总装着许多稀奇古怪的为什么。这不，就今天的问题就有了好多个：山上为什么没有电，没有电能看动画片吗，为什么这个沟里不修柏油路，那里有超市吗，山上那么漂亮的红果子为什么不能吃，山上有狼没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层出不穷。就这样她还大声的朗诵着我教给她的一段顺口溜：
日头落，狼出窝。背着小娃上山坡。
先吃脑袋后吃腿，最后再吃肚脐眼。
当然了，说这个话时，她因为太累是坐在我的肩膀上，要不挲挲的秋风下在行走在这样的路上她是不会说这些话的。
我们在路边发现一个奇怪的景色，其实是坐在我肩头的“公主”先发现的：在一棵树的一根枝条上，看见中间长了一个圆圆的如同孩子玩的皮球大小灰白色的圆形物，好像是树瘤一般。树枝明显承受不住它的重量，低垂着头在山风中微微摇曳。完全没有户外经验的我们竟然想将这个奇特的植物折断拿回家做个纪念品 ，几颗脑袋不约而同的凑上前去，将那个圆球包围起来，几乎都要将头和圆球来个亲密接触：
在那个圆球的顶部有个拇指大小的洞，几只山马蜂正在爬爬出出的，薄薄的翅翼舒展着随时准备起飞。
我们一声惊叫像兔子般四下逃散。我一把将“公主”从脖子上揽到怀里，一只手蒙住她的头顶。
幸亏不久前才下的雨，山上的潮湿和雾气让这些野生动物也没有做好攻击的准备，这才使我们幸免一场灾难。
……
山渐渐高起来，坡越来越陡也越来越难走，一股一股浓雾象翻腾的野马翻滚跳跃桀骜不驯，“公主”头上汗珠晶莹，头发紧紧的贴在脸上。我心中不忍，于是就想我驮她一程。她小的时候我们上街，她总骑在我的脖子上并且小手拍着我的头，嘴里不停的喊着“驾，驾，骑马马”。不过从上中班后一两年里再也没有这样玩过，有时我想让她骑到我的脖子上，她总会说我已经长大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肯定是真的累了，“公主”这会也不说那句“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而是来了句“您自己选择，您自己选择吧”。
于是我蹲下身子，将她驮在脖子上。一年多没有驮过，她的双脚已经达到我的双跨，五岁的孩子啊。
也许是在众人面前，“公主”显得特别不好意思，双手抱着我的头，脸贴在我的头上，仿佛这样就能显得小一些，就能心安理得跨在我的脖子上。我稍稍和众人拉开一点距离，慢悠悠的跟在后面。山风吹过，已经被汗水湿透的衣衫贴在身上凉飕飕的很不舒服。“公主”也发现我的衣服湿透了，她悄悄地告诉我，长大后给爷爷买很多衣服，不会出汗的衣服，这样穿着就舒服多了。
……
（……从前有个国家里没有猫，就进口了一只猫。公主很喜欢这只猫，每天里都和猫在一起玩耍。有一天这只猫丢了，公主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国王就贴出布告悬赏找猫。猫的特征是：年纪小胡子可不少。于是有人就找到了。拿到王宫里一看却是只山羊；于是国王又出了一道告示:大眼睛会上树，还会捉老鼠。于是就又有人来到了王宫，一看原来是只猫头鹰;于是国王就画了张画：年纪小，胡子不少，大眼睛，会上树，还会捉老鼠。头上还有个“王”字。又有人送来了，却原来是只老虎。这一天公主正闷闷不乐坐在门口，忽然听到喵喵的叫声，原来是猫自己跑回来了。人们这才知到除去以上的哪些特征外，还会喵喵叫的动物才叫猫）
……
从开始爬山到莲花台峰下路的尽头，十几里的山路走了两个多小时，当人们聚集在路的尽头准备补充体力上山时，已经有四分之一的人打了退堂鼓，将行囊袋铺在毛草地，哼哼唧唧半躺在行囊上，连干粮都懒得吃了。
上山了。没有路，没有脚蹬，只有大致的方向。不是走路，也不是登山，只能是爬山。唯一让我们感到欣慰的是在那样陡的山上还有着已经干枯的牛粪，说明此处还有人畜活动。而且从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能听见山下朦胧间清晰的牛哞和羊咩声。
我想这一段最难走的路真的为难了“公主”，她一定爬不上去。我将行囊清理掉，准备背她上山。
没想到就是在这样的绝壁中，“公主”给了所有人一个奇迹。
在稀稀疏疏的人群中“公主”甩开细腿弓着腰一步不拉的走在中间，大部分的人儿上山的时候都准备了一根登山的拐杖，在这有点泥泞的坡上大口喘着气一步一步慢慢地往上蠕动，而“公主”甩着双手一步又一步，还有兴致观赏着路途不知名的花草。当她看到一大丛漂亮的墨绿色花就要采摘时，随行的一位告诉我，那漂亮的花草叫“一剑封喉”，古代人的兵器上涂得就是这种草熬制的药汁，是一种毒性很大的植物。我赶紧告诉“公主”，这才打消了她的念头，折返了回来，一路上还不忘让我给她拍照……
到山顶了，短短的几百米用了四十分钟。莲花台莲花台，许多人都以登顶为荣，可是上来了，就是连一块几平方米大小的平台都没有，只能战战兢兢寻找一处稳住身子的地方拍上几张照片。
唯一的感受：一览众山小。
远处不时响起一声乌鸦的叫声，让人有一种与世隔绝的感受。
下山时我和“公主”是第一个到达有路的地方。一路上她还不时提醒我注意脚下，兴冲冲的为我带路，当我们到达峰下时，显然她为能争到这个第一还是很兴奋的。
……
（……有一个老鼠公主很受老鼠王国其他老鼠的娇宠，老鼠国王和王后更是对小老鼠公主娇生惯养百依百顺。有一天老鼠厨师拿来大豆和花生让小老鼠公主吃。小老鼠公主哭着吵着就是不吃这些硬东西。老鼠厨师说道：咱们老鼠就是要不停地啃硬东西，这样牙齿才不会长到外面，要不然牙齿长到外面就什么也吃不了会活活饿死的。但是小老鼠公主就是不听，老鼠国王就让别的老鼠偷来软的面包和蛋糕。这些东西拿到小老鼠公主面前，可是小老鼠公主又不爱吃了。老鼠国王又下令偷来糖果巧克力奶油糖让小老鼠公主吃。就这样小老鼠公主的牙齿慢慢的长长了，别的小老鼠都说小老鼠公主赶快磨牙赶快磨牙，可小老鼠公主就是不听。过了一段时间小老鼠公主的牙齿长到了嘴外，嘴巴也合不拢了，任性刁蛮的小老鼠公主就这样活活饿死了……）
一个在怀里娇滴滴的“公主”，第一次爬这样的高山（我才是第二次），能有如此的精神和毅力，我真的很自豪。
正如人生，在安逸的环境下学会吃苦，学会坚持才是最大的财富。
在吃苦的年纪一定不要让他（她）一味享受安逸的生活。
我告诉她，回家后要奖励她一本图书和两瓶优酸乳。
……
回家已经晚上八点了，我还是依约上街给她买回了奖励：
《白雪公主：睡前的故事》；
“公主”大名孙宁若，登山那天五岁五个月。
她最喜欢听的故事是“公主”的故事 ，“公主”里面又最喜欢“白雪公主”。
她是我的大孙女，也是爷爷的心肝宝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