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柿如花万颗丹

家乡栽种有许多的柿树。

从以前的水绵柿火柿尖顶柿罐罐柿……到如今的牛心柿罗田甜柿镜面柿莲花柿……，红黄青朱白乌，颜色诸多色彩斑斓，圆形长方形方形葫芦形心形奇态各异……；夏季酷暑树冠开张，叶大翠绿树荫浓影遮阴纳凉，初秋碧野丹果，晚秋红柿如秋阳，直若“谁知秋在北山里，野柿如花万颗丹”……

早以先的柿树基本上不占耕地，都栽植在地埝或是不能种庄稼的荒坡上。柿树这种植物在传统农人的心里就和家里的野猫野狗一样，都是个贱命：不需要肥地，不需要浇水，更不需要管理，耐寒耐旱耐瘠薄。春天发芽吐蕾，夏天在农人的耕作中柿子一天天膨胀，初秋果实从碧绿变为浅黄橘黄又成为橘红，成为人们口中一道不可缺少的美味。柿子削成柿饼出霜后存在一个大瓷瓮里，柿皮粉成炒面凉水一拌，冰凉透心的甜味直达五脏六腑，惬意无比；玉米面或是红薯面蒸的软柿馒头金黄发亮，如调了蜂蜜……

俗语说：一棵柿树半分粮，嘴里有食心不慌。

家乡最有名的是“水化柿”。神奇到入水即化。从古到今都说是朝廷的贡品。神不神的不好说，但是旋出来的柿饼在没有出霜之前，个大无核橙黄透明肉质细软，纤维少甜度大，出霜后如雪棉，放到凉水中搅拌成浆。入口味醇甘甜，也当自无愧“水化饼”那三个字。

其实真正的“水化柿”只有两棵：那两棵不知道树龄的古树盘踞在村后的鳞石灌木丛中，龙蟠虬结树枝挺拔，树根蔓延数十米深深扎入地下，山后的溪流在秋日金黄色照射下无声无息淌过隆起的树根银光点点，不时有片片红叶打着旋从树根翻过一路飘曳汇入黄河……

现在的人儿不一定在乎食品的味道，而是追求一种心里的满足感：“皇家贡品”！皇帝老儿品尝的东西摆在自家的桌上，那脸面儿那威风劲……于是乎，柿饼都不论斤了，而是按个头卖：一个印刷精致有着“传统佳肴，皇宫贡品”能装20个柿饼的盒子卖到几百元，而且是供不应求……

中华的柿树品种多达300多种：河南渑池纤维少甜度大的牛心柿；中国地理标志产品世界上唯一能自然脱涩个头大颜色鲜艳皮薄肉厚的湖北罗田甜柿；橙黄透明肉质软细霜厚无核清热润肺化痰键脾涩肠治痢生产柿饼上千年在明朝时期就闻名全国的山东曹州镜面柿；那果实红如火面如晶的陕西临潼莲花柿；润肺补血健脾治咳的陕西富平尖柿……还有那广西恭城瑶族自治县的冻柿，山东临朐的五井牛心柿干，以及云南保山隆阳的甜柿……

华夏之大无不神奇！

过了寒露，柿子就红透了，就连碧绿的树叶也开始颜色渐变。“秋阳红若柿，柿叶翻红枫叶黄”。现在的人儿都不再用传统的手工加工柿饼，而是使用现代化的削柿机，不过做柿饼除水分的还是最古老的办法：不用烤房也不用石灰，就是将削了皮的柿子用麻绳穿起来一串一串密密麻麻挂在架子上。在白天太阳的光合下，在夜里深秋穿山风的冷缩作用下，那柿子渐渐从红橘色变成紫黄紫红紫黑，光合作用下的糖汁招惹大批的蜜蜂。深秋的庭院正午的秋阳照在人身上，笼着手坐在房檐下，在远处山泉时隐时现的流水声和耳边蜜蜂展翅发出细微嗡嗡的声音中，惬意无比，昏昏欲睡……

远远望去，那串串的柿子红，如同如今的生活，每时每刻都充满喜庆充满朝气充满活力……

谁知秋在北山里，野柿如花万颗丹！

在诸多的柿子品种里，最爱的还是火罐柿。

火罐柿是一种老品种，在老家的方言叫“罐罐柿”。果实在柿子里面是最小的。因形状如同瓷罐而得名，又因为成熟后的颜色红的发紫，所以称为火罐柿。火罐柿树身不是那么壮实，果实也比其他的品种成熟的稍晚一些。但是它结果多，霜降后树叶枯落，树上只留下一咕噜一咕噜的柿子，如同晶莹剔透的水晶玛瑙一般，又如耀眼的中国红灯笼。轻轻拂去柿子表面的那层白霜，朱红色的颜色晃得人眩晕。

将整枝的树枝折断，挂在屋檐掸门或是院中央的树上，细心一点的人儿还会削去柿尖，任凭日月风霜昼白夜黑大自然的造弄。天冷了，下雪了，劳作的人们或在火房里捂得心急摘上几个火罐柿，连皮都不剥，一口一个囫囵塞进嘴里，虽然那带着冰凉渣的寒意让人不由得打个冷颤，但是那种透心的满是蜜罐样的甜意从喉咙蔓延到全身沁入心扉。

霜降吃柿子，不会流鼻涕。

一个字：爽！两个字：真爽！三个字：爽歪歪！

火红的柿子，火红的日子，火红的中国红，承载了中华民族五千年的风风雨雨，筑成了一个火红的中国梦：氤氲着古色古香的秦汉气息，延续着盛世强威的唐宋遗风，沿袭着灿烂辉煌的魏晋遗风，流传着独领风骚元清神韵，更是传承着生生不息龙的传人延续……

原先栽植的柿子就是为了垫饱肚子，是为了生活；前些年的柿子是为了经济利益，于是品牌产品名牌效益参杂着那一个个动人而且煽情的传说被包装出去；而今天当食品的美味已经满足不了生活的需求时，它就被赋予一个至高无上的重任，在承载了中华民族五千年的文明发展中去开拓吸取继承精髓，屹立在世界之巅！

家乡的柿子，红得像如今的日子，红彤彤亮晶晶，蜜里调糖一般……

野柿如花万颗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