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我总认为家乡是个偏僻的小地方,穷山恶水千古不化。 以至于在对外人说起家乡时总有些呐呐无语,羞于出口。
实在话,老一辈的人说起家乡,总是自嘲的揶揄道:山水冲个壕壕,手指抠个窑窑。更有甚者说起来才叫人苦笑不得:刮风下雨老天作主,男人拉耧妇女摇,种一葫芦收一瓢。
门前曲里拐弯的黄河,河对岸层峦叠嶂 的大山,泥泞的黄土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乡人······,一切都让人有些讨厌,让人有些鄙视。
所以才会有一颗不安分的心,一颗急于挣脱束缚跳跃到外面世界的心。
走出了山淌过了河,来到了没有家乡气息的另一个世界。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也很美丽。因为我们去追寻去寻觅的是一个充满神秘的世界,一种崭新的生活。
只不过 我最终发现我们绝大多数人的归宿仍是原来的出发点。只是在我们的生活里已经充储了一种新的内容,在外面世界的轨迹留下了我们的足迹。
我们追求过努力过,也从不后悔。
但是我们还是回到了家乡,从内心深处心甘情愿回来的。
青山依旧,黄河俨然。
在外面的世界,回过头来看我的家乡,却有另一番的心境。确切说从外面的世界里感受到家乡的另一种韵味。
一方水土一方人。
高中时学过一篇课文,《为了六十一个阶级兄弟》。在上世纪五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期,阶级友爱大公无私比比皆是,到不觉得全国人民从北京到太原从河南到黄河两岸的晋豫两省无数的普普通通的人们为了一群普普通通的劳动者而付出的无私大爱有什么值得赞扬的。只是看着语文老师戴着一副厚厚镜片摇头晃脑的反复操着一腔地方语的普通话强调着“二巰基丙醇(qiou)”的药名,那模样呆头呆脑的有点让人发笑。还记得在这中间发生的一件不和谐的事儿,也或许是一个笑话是一件轶事。说的是在抢救病人期间,当时的县委书记郝实山心急如焚守在办公室夜半不眠打电话。后半夜正是瞌睡难熬的时候,电话铃响,话务员大多是些干部家属,平时高高在上,见电话铃响催命似的,张口就不耐烦 :深更半夜的打什么电话 ,你是谁?当对方疾疾报出名字时,这位话务员也是昏了头,话不过脑就出去了,郝十三(实山)?郝十四也不行。啪的挂了电话······。结果可想而知。
当然了,这样上不得台面的事儿没有也不会在公众场合说到的,只是茶余饭后的笑料而已。这样的一个小插曲也无妨那个时代的主旋律。
星转斗移,近六十年过去了,当年的参与者与当事人绝大部分都已作古,也许这一件普普通通的事件湮没在流逝的岁月里。社会的发展似乎也让人们无心去闹闹叨叨着身外的事儿。
不过我们是华夏儿女,我们是黄河儿女。历史的沉淀孕育的黄河民族精神忘不了这些。
是传承也是继承。
在安徽桐城有一个著名的“六尺巷”。说的是清朝著名的汉人大学士张廷玉接到家人的来信,却是和邻居因为地基发生了争执,希望张廷玉通过当地的官府向对方施压来解决此事。张廷玉回了一首诗让来人带了回去。诗是这样写的:千里修书只为墙,让他三尺又何妨;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族人读罢信后心生惭愧,主动将自家的墙基往后退了三尺。而邻居呢,见人家这样子也不好意思了,赶快让出三尺墙基地。因此便有了这个体现中华民族传统美德的“六尺巷”,几百年来一直传为佳话。
每每看到这个传说,便会想到家乡的虞魏让畔和闲田春色。一个是传说,一个是景色。家乡的先辈两千多年的贤举足以让后人敬仰崇拜。
还有一件更为不得不说的事儿。当年修建三门峡大坝,素有“凤凰城”的老县城和沿岸的居民无怨无悔为这个工程作出了巨大的奉献。美丽的城镇静静地躺在河底,她的子女背井离乡各奔一方。这也许就是老一辈的人儿那句“山水冲个壕壕,手指掏个窑窑”自嘲的总结。虽然在前些年国家和政府为当年的移民户给予了一定的补贴,但是由于许多缘故,还是有许多的真正的移民户被遗忘或漏掉。我的老家整个村子就在黄河岸畔,现在的相当一部分居民依旧在水边生活。但是一村人没有一家领过一分钱。很长时间偶尔回去一趟,伫立在父辈曾经居住过的那间已经没有门框塌了窑顶的小土坑,脚下十几米的地方河水后浪推推浪哗哗的冲刷着泥沙,一下又一下昼夜不停,仿佛在讲述着往日的历史。
一切都是正常不过的了。
······
张家沟,一个坐落在沟槽峡谷的小村落,青山蔽日流水潺潺。如果不是外来参观的游客惊扰山村的宁静,我们也不会把近六十年前的那件轰动一时的救人事件联系起来。当年的人儿是为了集体为了国家的建设出力流汗:今天在民族腾飞的时代,党和政府为了村民的经济更进一步的发展,引外商找投资,将一座”世外桃源“打造成一个具有红色主题的旅游胜地。酷夏难捱人迹鲜见。可在这个偏避的山村却是另一种景象:络绎不绝的游人穿行在林荫道上,悠然的闲庭散步在天工巧匠的造物里。:穿越沟槽的吊桥虽然只有三二十米,由于行人的步伐不一致,走上去左右摇晃,一些胆小的站在上面双搜紧紧纂住缆绳大呼小叫就是不敢挪动一下,引得旁边的人大笑不止:荷塘夏色莲藕含苞待放,虽有人工的娇柔,仍不失 清新惬意的感觉;一座人工点缀的喷水龙头形成景区的高潮,将人们带入旅游区的主题:为了六十一个阶级兄弟。从那一张张朴实的没有可以摆弄的老照片和解说词都向人们讲述着一种永远不会泯灭的精神一种民族的赞歌。这种精神这种黄河儿女的美德随着时间的流逝只会被赋予一种新的内容新的含义。
伫立在村头那个不大的池塘边,从后面深山涌流下来的溪水在一米多宽的水泥渠里发出很响亮的哗哗声翻着浪花奔腾倾泻,一小股分流涌进池塘。由于前几天下了一场雨,溪水变得很浑浊。池塘边一位农人赶着一头母牛和一头牛犊在喝水。这也许是在这个峡谷小村里最能体现原始农耕的唯一的一道风景了。
斯人斯地,斯水斯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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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人版筑”“大禹治水”“假虞伐虢“伯乐相马”“周仓划沟”······到上一世纪的“条山烽火”“六六事变”以及“为了六十一个阶级弟兄”和“太阳渡冰雪救人”······。五千年的文化,五千年的黄河文化体现了中华民族传统的道德观和价值观。在经济大潮的今天,这种传统的道德文化又被赋予了新的内涵。走出去再回来,以外部助质变,才有了新世纪的又一次的腾飞。
米汤沟,一个偏僻而貧脊的小山村,一个又充满了神秘和传奇的地方。在这个小小的山村,这个黄河岸边的山村,承载着黄河沉重的积淀。许许多多的自然景观令世世代代无数人的惊奇和赞叹。可世世代代的感叹和惊奇却无法改变大自然的一切。也只有在今天,在这个日新月异的时代,这个沉寂多年的小山村终于改变了昔日的景观。在北方这块黄土地的边缘,我们已经看不到明显的四季差别和南北地域的区别。这从农副产品展销会的摊位上那几株结在藤上金黄的哈密瓜上很明显的表现出来。哈密瓜,遥远的戈壁沙漠里的产品,运到我们这里总有一半个星期的光景,我们都习以为常。而当这金黄鲜艳的长在藤上的产品呈现在面前时,反而不敢相信这是家乡的产品,犹如天方夜谭一般,但却又是实实在在的事实。我们也终于相信,精彩的世界就在眼前,就在我们身边,
龙的传说,龙的图腾,我们新的伟大的世纪。
不是吗,那褐红色的泥土告诉人们,外面的世界不再遥远,缤飞的梦幻已经变成现实。这一切不正是在现代的黄河儿女手中实现了的吗?
重温过去,不仅仅是为了怀念,而是为了现在为了将来。在历史的长河中,我们创造的新的奇迹不正是一颗颗美丽的珍珠,洗涤净那岁月的尘埃,缀成一条新的美丽的项链。
不会忘记也应该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