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石榴树

湖北/孙良言

我携女儿在家门口栽下的几株果树，终于吐出了嫩芽。这真是件喜事!身居闹市区内，能在家门口栽下果树，的确不是件容易之事。若是种些花草之类，倒说得过去。更何况还是携女儿一起栽下的。

之前，曾知晓我住处的人，都晓得我家门口的院子里，有棵成年的石榴树。婷婷玉立，鸡鹤独群，占去了院子的一角，显目而标致。不料，在乡下呆了两天，回家后，眼前的院落，显得比往日要空荡些。这才发现，长在院子里那棵石榴树，不知被移到何处，自然不知其死活。只剩下一摊新土，和撒落得满地都是的石榴，有的被踩得肉浆果裂，有的沾满了泥巴，怪可惜的。一片狼籍的景象，把放园回家的小女儿，急得伤心地哭了起来。并闹着我，要赔她的石榴树。其实，就算女儿不刁难，我也得好好地责备。

童心无忌，我没有更好的办法，向女儿解释什么。我知道女儿，是蛮喜欢这棵石榴树的。也难怪，打女儿搬到咸宁温泉住下，这棵石榴树，就不偏不倚，落入她的视野。每年四、五月份，那火红的石榴花，惹得几多的小朋友，围着捉迷藏。

在开花、结果的日子里。每天，从幼儿园回来，女儿都得去树下看看、瞧瞧，似乎成了习惯。

记得一个金秋的晚上，女儿突然神兮兮，告诉我说，石榴树上，又开满了许多花朵。我不相信，因为这年5月已开过花，挂过果。且都花谢果熟了。为了印证女儿的“鬼话”，第二天，我才第一次这么细心地，看了其究竟，果真如女儿所言，石榴树又开花挂果了。在以后的日子里，石榴越来越大，看到这些，喜得女儿一连几天合不拢嘴。

谁也没想到，在它花开二度、挂果两次的这个年尾，也就在单位的办公大楼，搬走不到半个月，未料生活在办公大楼后面宿舍院子里，也就是我家门口多年的这棵石榴树，不到眨眼工夫就被放倒给移走。是被连根拔走的，难怪女儿伤心是！

于是，我只得晓之以理，告诉女儿道：幼儿园的阿姨，不是告诉你吗，是你的东西就要，不是你的东西就不能要的道理。石榴树是单位的，是公家的，当然不能要。

哪知女儿噘着小嘴道：爸，你说错了，幼儿园的阿姨还说过，象森林的树木、花朵，不是象你说的那样是哪个人的，是属于大地妈妈的，小鸟、大象都要得。石榴树我为何要不得？

我只是一个劲地哄住女儿说，算了算了吧！明年，我给你栽一棵便是。以后，让它与你一起比赛长，看谁长得快。女儿半信半疑，擦着眼泪，点了点头。说这话时，我并非真的有意哄哄女儿，尽管我没有守住这一片绿色的能力，但我有重新种下一片绿色的决心。我想，这我总该做得到的。象桃李、杏梨、石榴之类的果树，在家乡多的就是，挑选几棵，拿到温泉栽植，是很容易的事。况且，栽这些树是我的拿手好戏。一来为寻找那种失落的感觉，二来安慰女儿，这才不得已而为之。决定在院子栽上几株试试。

信守诺言。这年春节，回老家过年，我从家乡特意弄来了几棵。女儿看我真的弄来了树苗，乐呵坏了。回家后，来不及让我歇息，就缠着我去栽树。我也顾不上长途颠簸的疲倦，当即找来工具，带着女儿一起，把带回的树苗，错落有致地栽了下去。

起初，怕是水土不服栽不活，只是想了却那片心事。哪知印证了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萌的老话。在女儿的期盼中与春风春雨的沐浴下，未料栽下的那些树苗，如今这么快就吐出了绿芽。

一度有失落感的女儿，如今似乎又找回了一种新的感觉。每天从幼儿园回家，路过其旁边时，总免不了用眼睛看看。

我想与女儿一起栽下的，不仅仅是几棵树苗，更重要的恐怕是栽下的一种希望，就像那棵石榴树一样。

2001年春天原载《咸宁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