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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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湖北/孙良言
（一）
去三湖温泉，是应几个从深圳与北京回来的同学邀请，说十多年没去三湖连江了，怪想念的。听说如今还有温泉，比较火爆，经不住诱惑，这便去了。
那天，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我们早早出发。湖面显得温柔而滑腻，荡着游轮，迎着一轮红日，在清澄的水面上，曳出一道道抒情的曲线。欢悦的波浪在鳞光荡漾的风光里与我们一起畅游；轻漾于晨风中的奕奕杨柳，被忽远忽近的游轮荡起的歌声，还有机帆船唤醒的渔歌渐渐打破了湖的宁静。倒映于湖中的牛头山，翠绿欲滴，在白云深处的天幕上印染着富有层次的青痕，显得比想象的还要妩媚。
别的不说，就眼前这烟波浩渺，水面上铺开的满湖春色，就足够人陶醉了。姑且不谈三湖怀抱，一江相连，深藏于这牛头山风景区内的三湖温泉是何等天质丽人。
我是1995年离开嘉鱼的，那时的三湖温泉与三湖连江，还是藏于深闺待嫁的秀姑娘，没想到竟出落得如此大方。
尽管背井离乡多年，但家乡的音容笑面貌，依然浮现于我脑海里。尤其有关三湖连江与三湖温泉有关的传说故事，伴我渡过了许多美好的童年。好在如今生活、工作在温泉这地方，别的不敢放言，唯对于温泉怕别有一番感知，骨子里的东西，造次不出，这是一般人不能领悟到的。
故不是一般的温泉，真要能把我收买过去，显然不是件容易之事。然而，因多在外面，出于应合，与亲朋好友同事，泡泡温泉，舒舒筋骨，自然不在少数，但恰如过眼烟云，留不住记忆。而真能像三湖这样的温泉，让我留下记忆的也就屈指可数。
（二）
在我看来，几乎所有温泉，给人感觉，只是元素不同、所处位置不同、服务质量不同、性价比不同而矣。就说咸宁温泉吧，那可是在全国乃至世界上都叫得响的，要不总有温泉之都的美誉。而真像三湖温泉这般富有个性，让人找到更多新奇的东西，我还见得不多，总让人感觉缺点什么。这不能说我不喜欢，长期生活在温泉里，是有几分感情的。而这种感觉我终于找到了，并为她写过不只一首的赞美诗。无论我走在哪里，我都会念到她。尽管我知道她只是富人的温泉，在穷人眼里有点侈谈，但我都这样微心的坚持，能说我不爱吗！
在我记忆里，大凡有温泉的地方，总免不了与山联在一起，怕很少与水、与湖、与江连在一起，而三湖温泉则是个例外。这里要山有山，要水有水，要湖有湖，要江有江。这样集山之灵气、水之精华、湖之秀气、江之豪气，经千亿万年酝酿而成的这一股股温泉自然与众不同，也就不足为怪。
当我投身于其怀抱里，头次切实感觉到了那发自内心的温暖，感觉到她的柔情与豪爽，感觉到了她的热情与奔放，感觉到了她的自然与得体，并因这股股暖流而包裹着的一切情愫。
与其说三湖温泉因水而名，藉水而兴，还不如说因其独特的山水自然风光而闻名遐耳。想想看，占地面积2400亩，依山伴水、三湖怀抱的温泉度假村、温泉中心酒店、别墅区、露天温泉池和健身及水上游乐场所，再经不经意间、恰到好处的整合后，展现在眼前的山、林、水、石这些天然的生态资源，还有二乔公园、南如寺这些修缮的古建筑文物，连同二乔雕塑的倩影，在湖水倒影中，迎着一弯新月，还有湖边光怪陆离的现代文明与远古的传说故事，构成一幅长长的精彩画卷，这不是所有的温泉都具备或刻意追求得到的。
也许你可以建造得出一个个集温泉沐浴、休闲保健、度假观光、水上游乐、科考探险于一体的现代文明，建造得出甚至比这更完善的集住、游、餐、娱、购配套设施于一体的综合类风景区。可你建造不出一个脱离真正还于原历史的吕蒙城遗址、吴王行祠、孔明取箭所、鲁肃夫人墓等这些三国古迹，和岳公亭、烟墩台，这些不多见的南宋文化遗址。建造不出还有万里长江第一湾的“牌洲西流湾”，建造不出现代版的亚洲第一的黄土型的“黄金城”。建造不出令爱新觉罗·名玄烨（清圣祖康熙皇帝）都赞叹不已的南嘉第一峰及其怀抱下的“仙人洞群”来。而这些星棋布的自然与历史景观的巧妙结合，就像一粒粒珍珠，被三湖温泉这样的神韵珠联璧合于一体，并环绕在其周边。除了万里长江第一湾的“牌洲西流湾”稍远一点外，其最远距离也不到二三十公里。
（三）
在我看来，三湖温泉给人的特别之处，除有着其自身固有的本质属性外，怕更多是埋藏其里面那深厚的文化底蕴。
比如说被三湖温泉滋润过的牛头山，就有关传闻，作为内内道道的嘉鱼人，我曾耳闻目睹过，用不上导游介绍，也讲得出几个来。不用修饰，不用点缀，原质原味，随便拣一个都是。
小时候，母亲告诉我，传说很早以前，在三湖连江畔生活着一对夫妻，两人相敬如宾，非常恩爱，从没因小事争吵过。也没因大事动过手脚。虽然每天粗茶淡饭，但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因家里穷，没田地，只好向一位财主家租种了十多亩山地，常以种瓜卖瓜为生。可一晃十年过去了，女人肚子却始终没动静。这年，又发生了大旱，井干地裂、河枯江断，老百姓背井离乡，四处讨饭。夫妻俩的瓜田里也只结了两条小黄瓜，很是伤心，坐在路边禁不住大哭起来。
这时，正好一位风水先生路过，看了看夫妻俩种植的瓜田和黄瓜，说：“不要紧！”风水先生要他们往东翻过大山，说有一间石屋，里面有一头金牛。你们可用种的黄瓜，把金牛引出来，你就可成为最富有的人了。
按风水先生所指引的方向，第二天，夫妻俩人就翻过那座山岙，发现半山腰里果然有一间石屋，石屋只有三间草房那么大。按风水先生说的话，夫妻俩拿出两条黄瓜，放在石屋门前。没多久，只见石屋门缝里飞出两条闪闪发光的金蛇，奔将而来，夫妻俩一看金蛇飞来，便拿起黄瓜，跋腿就跑，一口气跑回家里。
第二天，他们就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告诉了风水先生，风水先生听后叹息道，那飞出来的两条闪闪发光的金蛇，就是拴牛鼻子的两条金绳，当时要是把黄瓜给他吃了，你就可把这条金牛引出来。
晚上，夫妻俩思前想后，觉得风水先生的话有道理，不如明天再去试试。
第三天，夫妻俩起了个大早，不到一会儿，就来到了石屋前面。男子身手敏捷，迅速拿出两条黄瓜，只见两条金蛇又从门缝中飞了出来。这回，他们吸取教训，男的紧紧拉住两条金蛇（即绳子），女人手拿黄瓜，石屋里的金牛在黄瓜引导下，慢慢向外移动，一步、二步、三步……眼看离石门越来越近，夫妻俩使出浑身解数，用尽全力，拉住金牛向门外走。就在这时，发生了一件意外的事情。女人手中的黄瓜突然被金牛给吃进了肚里，夫妻俩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无法拉动金牛，刚才打开的石门“砰”的一声合拢了。突然间，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倾盆大雨从天而降，豆大的雨点砸得夫妻俩睁不开眼，他们紧紧拥抱在一起……
不知过了多久，风止了，雨停了，天晴了，太阳露出了笑脸。夫妻俩大吃一惊，原来的石屋不见了，原来的金牛也不见了，屹立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座很高的大山，山上绿树成荫，山下芳草鲜美，山体好像一头牛伏在水中。
据当地老年人说，金牛与石屋如今还被压在山下哩。这就是牛头山的来历。直到今天，在嘉鱼县三湖连江一带上了年纪的人，每每讲起这故事来，仍津津有味。
正是这样一个个传奇的故事，让三湖温泉越发增添了几份神密色彩，也越发加深了我对她的几份好感。感觉这地方不去，总被什么东西梗塞着。
不管怎样，这的确值得去看看，累了泡一下温泉，怪舒服的。沐浴里面，让你感觉到的不仅仅为你驱散了一身疲倦的那种舒爽，不仅仅是因温泉水天生丽质给你带来的那种快感，不仅仅是因温泉水的灵性点燃了你生活的激情，不仅仅是因回归自然时给你的那种天人合一的遐意，而是在一片湖光山色间的一次与大自然的对话，在一片历史长河里一次古与今的独奏和表白。让你在远离尘世与浮躁的世外桃园里，找到了一片静地。在飘若仙景的梦幻中找到心灵的归宿，在云中遐蔚的山水之间找到了你那梦中情人。
如果感觉那温泉确实不怎么样，你也可走出温泉，叫上一只小船，约上几个朋友，泛舟湖心，听老船工讲讲三湖温泉与二乔的故事，讲讲三湖温泉如何从古镇陆口的蛇屋山下流进了三湖连江、流进了牛头山，讲讲三湖连江与草船借的故事，讲讲三湖连江与牛头山的故事，讲讲三湖连江与“嘉半朝”的故事……那一个个深深的记忆，勾起你的是永久的遐思。
（四）
就我所知，在历史上，嘉鱼曾的确有过“嘉半朝”之说。至于其它朝代要员有多少，就不用细说了，单就兵部尚书，在历史上，仅明朝就出过两位：一位是李承勋，另一位是方逢时。
如今，在嘉鱼，每提起兵部尚书李承勋、方逢时，无人不晓。那可是大明朝时期名噪朝野，统帅三军的“将军”。尤其李承勋，是第一个敢拿“锦衣卫”开刀的朝庭命官。就两位兵部尚书，也与三湖温泉有过渊源。
那时，方逢时很小，听说县城南十五公里不远的大岩山有个大崖书院，里面的先生很有水平，单就进士就出了五个，至于举人与秀才级别的顶子不知出了多少个。当时在朝庭做官的李承勋就曾在这里闭门研读。一心想儿子有所出息的方母，就把他送进书院学习。
一天晚上，方逢时梦见仙人洞里个叫李承勋的书生，被一个骑着青牛的白发老翁，驾着白云，随着一股暖流，流进了蜜泉湖、白湖与小湖，然后变成了一条金色的鲤鱼，从三湖怀抱、一江相连的山上跳了过去，落在一处幽静的地方，忽见山下水汽蒸腾，轻雾缭绕，甚觉奇怪，这便游了过去，只见一条青龙泡在一方水池里沐浴，吓得刚想掉头游去，却不小心游进了温热的池水当中，被正坐在龙背上李承勋一把抓了上来，然后随着青龙腾空而起，消失在白云深处。
醒来的第二天，方逢时便把这件事与先生讲了。先生告诉他，定是遇到了仙人，得了神人相助，只要好好读书，一定会飞黄腾达。从此以后，方逢时愈发勤奋，二十岁不到果真考上进士。不管那梦是否真实，但提到李承勋这个人物在明史里还确实有记载。
据《嘉鱼县志》及《咸宁市军事志》与史料记载，嘉靖5年，即1526年，李承勋被起为南京都察院右副都史。次年，即1527年，李承勋被转南京刑部右侍郎，不久，晋刑部尚书。是年秋8月，李承勋被召授吏部尚书，至北京，又改刑部尚书，加太子少保。
李承勋大胆向皇上疏陈 “足兵”、“足食”之策，以“以清宿弊”，得朝庭允肯。不久，世宗朱厚骢以京营禁卫军多弊，当整饬，遂命李承勋以兵部尚书、都察院左都御史、太子太保、掌管都察院，专一提督京营。
嘉靖7年，即1528年春，朱厚骢祀南郊，以李承勋扈从，并赐律诗一首以励；李承勋当即韵和一律：“师能备战应无战，义不图强势自强”，“貔貅性岂殊麟凤，愿化粗豪作善良”。
正月十五日，朱厚骢敕命李承勋，全权清理京营禁卫军及神机三大营，精选壮官十二万，分为十二营操练。
二月，兵部尚书胡端敏《世宁》以疾致仕。李承勋受命掌兵部，兼督团营。李承勋开始了他的大胆裁减锦衣卫计划，共裁撤出镇中官（太监）二十七人，革除锦衣卫千户、百户等滥官五百人，革除监造局冒名军役数千人，然后又请示皇上，将腾骧四卫禁军改属兵部直管，削去其中官兵权，并得到了皇上的充准。
有关史料记载，李承勋自幼继承家学，师承其父，聪资过人。十三岁那年，其父去世，后由其母，享受皇恩，将其抚养成人，后送到大崖书院潜心学习。弘治五年即1492年，李承勋以儒士中举，次年成进士，七年后，即1494年，受命任安庆府太湖知县。嘉靖年间，先后任刑部尚书、吏部尚书、兵部尚书。李承勋一生尚节俭，布袍蔬食，不治产业。著有《奏义》四册及《愧俸录》、《梦古》诸集。后辞官隐居于山里。
就在李承勋辞去兵权退居乡里的三十年后，方逢时又当上明朝时的兵部尚书，成为嘉鱼历史上的第二位兵部尚书。谁能说这神奇的故事又不是被温泉浸染出来的呢！
（五）
三湖温泉总与故事有关，或是说三国故事总与三湖温泉有关。在我看来，而有关三湖温泉与三国的传说就更多了。只要提到苏东坡的《赤壁怀古》，总免不了让人想到了大乔与小乔，想到这对堪称绝代佳丽的姊妹花。谁又想到这绝代佳人的父母呢？
据历史记载，乔公其貌不扬，形容枯槁，但二乔却国色天香，明艳照人。究其原由，乃得益于其母让她们从小沐浴温泉，与泡洗神汤有关。
据说乔公早年曾在江南戍边，寄住在沙阳堡（今湖北省嘉鱼县）一中医世家家中。一日傍晚，乔玄来临江一山谷小解，忽见山下水汽蒸腾，轻雾缭绕，甚觉奇怪，寻将过去，见一位年轻貌美的少女在一方水池里沐浴，夕阳映照着她的肌肤，光鲜无比；秀发在池水中飘荡，妩媚可人。
这正是老中医家的千金。乔玄看得忘了形，脚下一滑，摔到池边。乔玄极不好意思，连忙道歉，转身要走。谁知，少女喊他：“乔公子可否帮我？”乔玄连忙说“愿意！”少女要乔玄把自己的衣衫递给她，乔玄只得照做，因过于紧张，不小心跌进水池，连呛了几口池水。他直觉水很温热，也很可口。少女不由哑然失笑，连忙把不会水性的乔玄推到岸边。当晚，少女把自己喜欢乔玄和乔玄看到自己洗浴的经过说给老父听了。老中医便找到乔玄，说自己的千金已在他面前春光尽泄，只能嫁给乔玄。乔玄本就倾慕其女美貌，自是喜不自禁，不几日即就地成婚。
洞房之夜，乔玄被新娘雪肤凝脂所陶醉。新娘告诉他，她从小就在山谷中的温泉池中沐浴，无论春夏秋冬，从不间断。本来不很漂亮的她却肌肤白皙细嫩，体态匀称得体了。
不久，乔玄征调回朝，但夫人不习惯北方干燥气候，执意回了江南。尽管身怀有孕，仍旧天天泡洗温泉。几年后，大乔、小乔先后出世，个个出落得美艳无比。从两岁开始，乔夫人照样把她们带到山谷，采来菊花、杜仲、芙蓉等多味药材泡在温热的泉池中，为大小乔沐浴洗涤，其身体越发光滑透亮，并且从没生过疾病。久而久之，大小乔也离不开温泉了，一日不泡洗就周身不舒坦。直到母亲去世,才随父生活。
姐妹俩经常到牛头山后，有赏不完的奇花异草，游不完的翠谷幽泉。
有一天，小乔在牛头山和白湖边游玩，游兴正浓之时，却被一条湖汊拦了去路，好不郁闷。这时，两只蝴蝶飞过其耳边，轻轻地说：“二石连桥，二贤迎乔！”小乔忙把此事说给大乔听，姐妹本是信佛向善之人，便知有神灵授意，合计着在此修座桥，并特意要求将那两块被风雨侵蚀的大石作为桥面。果然，该桥建起不久，二乔便被孙策和周瑜迎娶回家，双双过上了荣华富贵的日子。
也许故事属故事，传说属传说。而三湖温泉却实实在在。不是想怎样就怎样的。当这些美丽动听的传说与故事编织在一起，就是一湖历史，一湖温暖，一壶沉香的美酒，只要感觉到满鼻的清香，就感觉到三湖如潺潺的流水，如夏日的甘露，将你深深地醉倒。
这的确是一个被文化浸染过的温泉，这的确是一个被故事包裹着的温泉，若有时间，去嘉鱼泡泡三湖温泉，看看这里的湖光山色，逛一下二乔公园，见证一下吕蒙城遗址、取箭所，走一下真正的陆巡营寨，欣赏一下吴王行祠，听一下三国故事等，单就这方圆二三十公里范围内正宗的三国文化快餐，就足够你应接不暇的了，且不说风光秀丽的大岩山风光，鬼斧神工造就的仙人洞群是何等迷人。
（原载《灵秀湖北》《九头鸟》杂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