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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山飞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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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
20210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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吊乌兰布统古战场(散文诗)

吊乌兰布统古战场(散文诗)

1、

乌兰布统,这是一个梦一样的地方。

徐缓的坡地,平坦的草甸子,细长宛转的河流,茫茫野草,还有一片一片的花,一步一步走进梦的深处。

我昂首纵目,寻找着那曾经的营垒,碉堡和军中大帐的篱笆,还有远去的硝烟......

一道浅浅的土冈已经不能遮挡什么了。

从燕山那边刮来的风,阴山深处飘来的雨,还有我飘荡的思绪。

野兔在草丛埋伏着,等待露珠垂落。一只鹰隼在空中盘旋,它犀利的目光对准了那种浑然无觉的野兔,等待一击致命。蟋蟀和蜘蛛在碎石中跳跃穿行,像古战场的勇士再生。

硝烟已经消失了,古战场的生死厮杀,依然没有停歇。我感觉到一种恐惧。

血染的泥土和野草,滋养出来的生灵,也是那样具有攻击性吗?

2、

一队驼队从山脚转过来,有铃声叮咚,在风中越飘越远。

骆驼的脚步从容,看不出曾经的伤痛和恐惧。

准噶尔勇士的弓箭与火枪,并没有让骆驼们一直生活于梦魇之中。在乌兰布统烽下,一只骆驼卧下,另一只骆驼也卧下来,一支驼队的骆驼都卧下来,围成一个驮阵,就像曾经的那样。

是想休息一会儿,躲避风沙,还是在这里,重演曾经那“缚驼结阵”的悲壮与悲怆呢?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这一队骆驼是谁。是准噶尔的后人还是大清帝国的后裔?只知道,那时,这乌兰布统,曾经有过惨烈的一战。几十万士卒,数以千计的骆驼。长枪火炮,刀枪剑戟,以骆驼的血肉之躯为掩体,你轰我炸,血流成河。

我的视线模糊了。

不能想象,那嘶吼的火炮,乱射的箭弩,惊飞的鹰隼,颤抖的云,狂乱了草原的天空。

箭弩如风,鬃毛飞扬。蒙古武士高举着马刀如潮水一般涌过来。长戈突击,马刀翻飞,火炮喷射火光。

战马咆哮着战马,短剑绞杀着短剑,铠甲撞击着铠甲,血红的瞳孔凝视着血红的瞳孔。一时间人仰马翻,血肉横飞。

风停了,血腥的气味弥漫上来。

3、

破碎的毡片,残损的弓箭,还有残肢断躯的骆驼、奄奄一息的士卒。阵地上,硝烟渐渐散尽,那些眼睛里,满是哀伤,还有深深的绝望。

一柄断戟斜插在泥土里,旌旗如缕,残阳如血。

那个仰面朝天的士卒,在飘飘摇摇的野草里,一双空洞的眼神,射向天空。

远处,一匹伤痕累累的战马,突然一声悲鸣,撕裂了天空刚刚合拢的乌云。几个受伤的士卒,艰难抬起头,看着那匹战马,眼里涌出悲怆的泪水。

晚霞如花,纷纷落下。

4、

噶尔丹,那个厄鲁特人首领。率着几千残兵败将,逃窜到阴山深处,不知所终。那些充当炮灰的骆驼,尸骨无存。几千冤魂,从此不再痛苦,不再哀鸣。

风吹野草,飘飘荡荡,荣荣枯枯。

茫茫草原每一株草,每一朵花,都记住了,那一次的厮杀,那些士卒和骆驼。

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战争。

骆驼的骨骼,骆驼的血肉,混合着士卒的血肉一起横飞。铠甲夹杂着骆驼的鞍鞯,在火药与硝烟里,成了唯一可以辨识的物体。

太阳落山了,硝烟渐渐散去。

大地一片宁静。一泡湖水染成了血红,就连那些蓝色的花朵,也沉睡在一片朦胧里。

5、

累累白骨,堆砌成了祭坛。胜利者弹冠相庆,端坐上面。山呼海啸,就像不久前那猛烈的炮火。

胜利者理应南面称王。

只是,那一个个满面硝烟的士卒,茫然不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这血肉换来的胜利,意义是什么。

那些亡灵在草原游走。

有敌人,也有自己的袍泽。

6、

远处的蒙古包,端坐在草地,像一个个念佛的出家人。那圆圆的屋顶,冒着轻烟,看不出,是缕缕的炊烟,是未曾消失的硝烟,还是不肯消散的思绪。

那几个年老的士卒,坐在一堆碎石上,红着眼,衣衫褴褛。看着那些身着锦服的将军们,举杯祝捷,大呼小叫。心里却滴着血泪。他们的兄弟,还在萋萋荒草里,长眠。

暮色漫过来,我漫步其间。

远处,依稀可以看出“十二连营”的遗址,在暮霭中时隐时现,就像那些没有拆除的围栏,进不去,也无法出来。

一只骆驼,昂起头。发出一声长长的嘶吼,那么低沉,那么压抑。不知道是在呼唤它们同伴的亡灵,还是一抒心中的愤懑。

更远处,有波光闪烁,那是“将军泡子”,不肯就此沉寂。

因为一场旷古之战,血留成河。那一汪湖水,从此不增不减。

在这乌兰布统,将许多记忆,收纳、沉淀。

(发《星星·散文诗》2021,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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