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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山飞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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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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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地笔记

1、去草原

本来打算到草原去。

从坝上一直前行,到达乌兰布统,然后到达里湖,沿着达达线一路返回。临行前看朋友圈有人说今年乌兰布统的草不是太好,并发了一些照片。看了,果然不是太好。草稀疏,裸露出斑斑泥土。草不甚高,已经呈现枯黄的颜色。

于是改变线路,上高速,走省际大通道,经大青山,经棚镇,到阿斯哈图石林,热水塘返回。

上次去草原,已经是十多年前了,再次前往,有了一种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从城区去克什克腾草原,原来要穿越几个旗县区,过几个收费站,转转展展走荒原,过崇山峻岭,需要大半天时间。现在,上高速,一路畅通无阻,下了高速,就进了克旗境内。路不一样了,沿途的风光,也大不同。看不见十年前的城镇村落,看不见田畴山野,自然也就没有了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到达最后一个服务区,我们停车休息。这里已经有了山地的风貌,两岸连山,略无阙处,树木葱茏,绿草如茵。诺大的服务区夹在连绵的崇山峻岭之中,既宽敞又逼仄。服务区车很多,大概这是从草原出来,从外面过来最后一个服务区。人也好,车也好,都需要在这里休息一下,加油,或者吃一点东西。明晃晃的太阳悬在空中,散发出一种灼热的光来,空气中是那种干燥的热,照射在身上,针刺一般。人们都躲在阴凉处,等待再次上路。

路两边的建筑是一个样子,像一对双胞胎。一进一出,每天都迎来送往,不知疲倦。有人需要进屋,就在阳光底下排队在门口扫码。我们没有需要购买的东西,干脆躲在阴凉处休息。远处立着一个高大的广告牌,引起了孙女的注意,就拉着我过去看。原来是克旗全境的旅游路线图。孙女找到了我们现在的位置,查看下一站的大青山。出了这个服务站,不远处就下高速,再走大约一个小时的路程,就是大青山了。

2、大青山

大青山就在经棚镇的不远处,是一座连绵巍峨的山脉。集古火山遗迹、沙地、湖泊、草原、森林、山地、温泉于一体的地质公园。

进入山区,很远就看见一条巍峨的山脉连绵东西,与之前看见的山,有很大不同。我们感觉,那就是大青山。按照导航引导,从公路下来,沿着一条两车道的泊油路转向山里。兜兜转转不知道走了多远的山路,两旁的山势越来越陡峭,山石也峥嵘起来,以各种姿态耸立在路边。高高低低的山势,曲曲折折的路径,忽明忽暗的前方,总让人有一种胆战心惊的感觉。不知道前面的路还有多远,前面的路陡峭还是平缓。路很窄,没有回头的可能,只能跟随导航盘旋着,飘忽着。想想真是可笑,无论前方多么未知,似乎难以回头,像一只飘着的风筝,被一条线,牵着走。

前面忽然开朗起来,路面宽了,也平坦了。感觉应该是到景区了。又走了几分钟,走进了一个小山村里。这个小山村应该就在大青山景区的下面,有着明显的旅游风貌。有普通民居,有新建的二层小楼,靠山脚处,有几幢风格独特的楼房,显然是度假旅游酒店。两边路灯和房屋的装饰都与大青山有关。或许是时间尚早,村子里车不多,三三两两的人,闲坐在自家的门前,见我们下车,也没有搭理的意思。这跟其他景区的人不太一样,显得冷淡,或是淡定。我们站在广场,打量着这个深山里的村子,有些想不通。看村子的建筑和装饰,应该是将自己定位为旅游度假村,为什么这里的人显得有些冷淡甚至冷漠呢?

一座镶嵌着书法镌刻的墙壁引起我们的注意,走进看看,原来是本市知名书法家书写《大青山赋》以竹简的形式镌刻在石壁上,矗立在这个村子的村口。站在高大的石墙前面看了半天,读了诗赋的内容,感觉这《大青山赋》被放置在这里,有些突兀,又有些不伦不类。这样的书法作品如果镌刻在大青山的石壁上,不是效果更好吗?思忖再三,弄不清楚原因。或许这篇赋,本来就是村子为了宣传而引进的也未可知。总是觉得有些可惜,赋的内容尚且不论,书法还是不错的,遒劲有力且不乏飘逸之美,有米芾的意味。

从村子出来,又钻进了山里,走了几分钟,一个检查站挡住了去路。下车,扫码,填写一些表格,然后,真正进入了大青山风景区。

停车场里的车辆不是很多,看看车牌,外面的车很少,本地的多一些。疫情之下,出远门也是很麻烦的。

进了山里,方觉山的巍峨与广袤。在外面,只是见山的雄伟与连绵,像一队铁骑,无暇四顾,衔矢而去。像一列战车隆隆行进,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一旦走进山里,与外面的风貌完全不同。山峰不再立在眼前,而是推向很远,仿佛你不是在山里,而是又进入了一座山的外面。四下里看看,那些山峰,明明就在你的身前身后,你的左左右右。似乎才明白古人的诗句,“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也才明白“虚怀若谷”的含义。

大青山是以景观多样性而闻名的,自然是少不了奇山怪石,奇观胜景。但作为一座著名的旅游风景区,还是有着自己的独特之处。看介绍,几处顶峰上的石臼,应该是景区比较著名的景点,就乘景区的观光车到达据说有石臼群的山峰。山势陡峭,几处石阶,宽宽窄窄陡陡峭峭,盘旋着将游人引向更高,更远的山峰。走走停停,攀越几级木制栈道,经过一座凌空搭建的木桥,从一座山峰到另一座山峰,再折折回回攀爬数不清的石台阶之后,就爬上了一座山峰。山上却平缓,大大小小的石头,散落在很远处。站在山顶,如果不去悬崖边,是感觉不到山的陡峭与高耸。看看远处,还有更高的山峰,更雄伟的山脉。到大青山来的人,几乎没有不到这座山顶来的。慕名而来,不来,岂不是白来一趟。山上的人比山下的人还要多一些,来来去去,都是奔着石臼群去的。

所谓石臼,无非是山石上面日积月累雨水冲刷而成的蒜臼一样的石坑,有大有小,有深有浅,有圆有扁。有的有积水,有的枯着,有的存了一些泥土,生出一些野草或者野花,在风中摇曳。几个大人孩子,趴在石头山,看石臼里面一汪清水,水中几尾鱼星子。孩子兴奋喊着,鱼的头顶有红色,像清朝官吏的顶戴花翎。旁边的人都笑了,这个孩子的联想,很真丰富。

其实,这里的几个大一点的石臼,并算不上多么奇特,发育的也不是多么好。我曾到过玉龙沙湖,看到过那里石头上面更加美丽的石臼。不知是地理的原因还是气候的缘故,那里的石臼,发育的更加完美一些。这里的石臼是在山峰的石头上面。那里的石头是巨大的,独立的,像卡纳克石阵。只不过那些巨大的石头是光滑而圆润的,很多石头的顶端,就有一个或者几个石臼。那里的石臼里几乎都盈盈一汪蔚蓝的积水,映射着蓝天白云,还有盘旋在空中的鹰隼。我称它们为沙漠的眼睛,是几千年前生活在这里的匈奴和契丹人的眼睛。圆的,深陷在岁月深处。几千年来就这样注视着风云变幻,沧海桑田。大青山的石臼,更像是成吉思汗族人,或他们子孙的眼睛,细长而敏锐,像草原狼。

下山的时候,有一条岔道口,横卧着一条很高很长的岩石,像一道屏风,将一条下山的路分割开来,既潇洒又伟岸。人们纷纷站在岩石下面照相,对面,也是一道岩石,突出的部位,细细看过去,像是一条鳄鱼从一堆乱石里探出头,窥视着远处的山谷。我忽然想起进山那个小山村村口的《大青山赋》,如果镌刻在这道卧着的岩石上,那将是一道多么醒目的风景啊。

坐索道下山,山风当头横吹,呼啸有力,衣襟和发丝被风撕扯着,像旌旗,又像经幡。脚下的树木,山石翻滚而去,仿佛置身于波涛汹涌的大海之上。过了一个山头,风轻了,有箫声缕缕传来,坐在索道向下四下寻找,看见一对人儿,坐在一棵古树下。一人吹箫,另一个,偎着一丛山花,仰头,聆听。风静了。枝展叶舒,山鸟敛声,那一汪山泉水,也涟漪不兴,清澈,沉静。箫声悠悠,穿过山石的缝隙,花的茎叶,树的枝条,岁月光阴,悠悠而来。

这,是陶渊明的世外桃源么?

3、经棚

经棚,是克什克腾最大的城市。在我看来,经棚是进入草原的一个驿站。这边,是山地丘陵,无际的原野,茂盛的庄稼。那边,就是茫茫草原,一眼望不到边的绿色。经棚被崇山峻岭包围着,只留下北边的出口,那是进入草原的通道。

我们沿着公路往前行驶,按照导航的提示,前面就是经棚了。可是,眼前除了大山,还是大山,城市在哪里呢?车辆钻进一个隧道,出来,眼前一亮,一座城市出现在前面。原来,经棚被大山掩藏起来了。

经棚是一座古老而年轻的城市,不但连接起了农村与牧区,是农耕文化与游牧文化的交融纽带,是中原地区与草原牧区经济往来的集散地,也是藏传佛教与汉传佛教讲经布道的场所。据史料记载,清康熙初年,经棚镇为庙会佛事活动场所,庙会时僧侣商贾云集,搭置棚帐诵经,故以“经棚”为名,蒙语称为“必如浩特”。清代时,经棚与张家口、库伦、乌兰巴托并称塞北四大商埠。

我们漫步经棚街道,真切感受到了草原文化与中原文化的独特与交融。建筑与外面的建筑风格并无明显区别,但是细节之处,总能让人感受到草原文化的浓郁氛围。贩卖草原牛羊肉的店铺遍布大街小巷,这里是草原牛肉干,那里是草原鲜羊肉,微风掠过,牛羊特有的气味随风飘荡。我们根本无法拒绝诱惑,便走进一家挂着“碳烤牛肉干”牌子的店铺。

店铺不大,二十平左右的面积,货架上摆满了草原特产。门口处是一个很大的碳烤的器皿,说不上叫什么名字。老板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妇人,见我们进屋,站起身,热情打招呼。妇人见多识广,一眼就看出我们是外来旅游的,就给我们介绍她的产品。牛肉干,羊肉卷,草原白蘑,黑底蘑,草蘑,奶制品,各种山花炮制的茶,还有各种产自于草原的特产。我们眼花缭乱,一时不知道买什么好,眼睛就盯住了摆在橱柜里的牛肉干。看出我们是冲着牛肉干来的,老板娘就拿出几根,让我们看颜色,看肉质,看肉的纹理,撕下一条让我们尝。草原牛肉俗称“软黄金”,老板娘虽然热情,我们怎好意思尝呢?别人挑选着牛肉干,我却被墙角几袋子蘑菇发出来浓郁的香味吸引了。问老板娘,老板娘指着几袋子蘑菇介绍,白色的是草原白蘑,白顶黑里的是草原黑蘑,颜色微黄的是草蘑、松树蘑。靠近闻一闻,黑蘑的香气最为浓烈,扑鼻诱人,就买了几斤。他们也已经买好了牛肉干,还有其他几样草原特产,大包小包出来,放进车里,又出发了。

4、风景大道

从经棚出来,沿着山地前行,就是人们所谓的北疆最美风景大道。因为要去阿斯哈图石林,沿途多山地,只经过一小段草原路段。路上的地形地貌不断变化,景致也不同,于是就有了最美的风景大道的美誉。

行驶在山地的时候,路两边是一层层树木,从路两侧往外延伸,然后消失在远处的山坡上。这里的山与外面的山还是有些不同。这里多丘陵,少山峰。那些山像是一个个翻滚着的波涛,一个跟着一个,一个撵着一个远去。波涛是绿的,浪花也是绿色的,暗绿的是阴坡的树木;明亮耀眼的绿,是那些野草,将山的每一寸肌肤,都覆盖的严严实实。这些丘陵的曲线是飘逸而优美的,就像一个乐队指挥舞动着的手指,每一次舞动和停止,都有着十足的乐感与美感。动,是飘逸;静,是优雅。动与静之间,就是一首优美的乐章。

我们就是行走在那乐感十足的乐谱上。

树木簇拥着,手挽手,沿着山脚,山脊,一路远去。

树木的种类单调,少见很多品种的树木掺杂在一起。不知是气候的原因,还是地理的原因,或者,因为生存艰难,许多脆弱,娇贵的树种,望而却步了吧。如果是银杉,就会是一片或者一眼望不到边的银杉将一条道路紧紧环抱。道路在一片浓绿中穿行,不见两旁的山地,不见远处优美的丘陵。眼前是一团浓的化不开的绿,就连落在路面的影子,也是绿的。偶有一缕阳光透过树枝射过来,是斑斑点点的银白,金黄,火红,还有浓浓淡淡的绿,在眼前跳跃。就像一地闪闪烁烁的珍珠,又像河面上细细密密涟漪,圆了,又碎了;明了,又暗了。

白杨树就像有些羞涩的女子,在路边站着,不靠近,也不远离。白裙翠衫,属于那种淡雅的风格。这里的白杨树大多粗矮,不像别处那样亭亭玉立。有点像新疆的胡杨,粗矮的主干,举着一些奇崛的虬枝,显得粗粝,倔强。

它们不像银杉树那样拥挤在一起,一眼看过去,分不出那个是你,那个是我。或许因为白杨树将自己一支支枝杈伸展得很开,需要一定空间。每一棵树与树之间,都留有间距,三三两两站着,显得既寂寞又疏离。

穿过山地,树木渐渐稀少,视野开阔起来,两旁是舒缓的山坡,山坡上是茵茵绿草。绿草中间,点缀着蒙古包,蒙古包的周围,是一群群羊,或者悠闲的牛。很少见到马。车靠路边停下,和路边一个牧民攀谈。现如今的牧民,不懂普通话的很少,我们的交谈,毫无障碍。他告诉我们,这一段草原路很短,再往前走,就接近阿斯哈图,山势就陡峭起来。他的脸色红润,体格健硕,身边停着一辆摩托车,我才明白现在草原很少养马的原因。他回身指着山坡上那些牛羊,还有铁丝网围起来的那片草场,告诉我们,那些那都是他家的。我们啧啧羡慕,山坡上那些牛羊,简直就是一捆捆钞票。要是到了外面,你就是土豪啊。他笑了,细长的眼里冒着光,一点也不谦虚地指着我们的车说,这样的车,也就值三两头牛。我们不与他争辩,现在牛羊堪比金子,一斤牛肉一寸金的确不过分。

道路两侧停了几辆车,几对年轻男女换衣服拍照,有人支起手机,现场直播。他们是想将这条魅力十足的风景大道留在自己的镜头里,想将自己年轻美丽的样子,印在北疆草原的画图里。我们靠着车,站着,看着,心也被喜悦与幸福填满。

阳光有些偏西,变得朦胧起来,柔和起来,眼前的一切,都成了一幅画。

5、

山里民宿。

原来准备到阿斯哈图山下酒店住下,第二天上山。谁知道到了景区南门,却发现南门已经封闭。门前立着一个告示牌,上面写道,因为疫情原因,此门关闭,绕道西门。按照导航提示,走了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到了景区西门。此时,夕阳已经下山,暮色扫过来,停车场停满了车辆。我们急忙到酒店询问,有没有居住的房间,服务员告诉我们,酒店已经客满。看着沿山而建的酒店,在夕阳温暖的余晖里静静站立着,气定神闲。我们却有些不淡定了。背后,是连绵的阿斯哈图石林,面对着一眼望不到边的草地,没有人家,没有蒙古包,没有可供我们住宿的容身之所。我们身边,还有几位如我们一样刚刚到达山下,找不到住宿的游人,和我们一样一筹莫展。见我们着急,酒店管理人员指指景区门口,告诉我们,那个戴眼镜的小伙子,他是开民宿的,找他问问。

就像暗夜看见了光亮,我们走过去,将他团团围住。这种情形他似乎司空见惯了,不慌不忙给我们介绍。他的民宿在山下面,有点远,是平房,但价格不贵。飘泊在大海,茫然无措的时候,有人抛来一根绳子,能拒绝吗?抓住了,就可上岸。否则,继续飘荡。有的选吗?跟那个小伙攀谈了一会,小伙热情邀我坐他的车,与他同行。我们在前面领路,其他的车辆跟随着,开出景区,往山里去了。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山里,公路沿着山腰盘旋,转过一道弯又是一道弯。窗外的风景很美,但也让人惊心动魄。一边是高耸的悬崖峭壁,另一边是深不见底的深谷,前面,一重一重的山层层叠叠压过来。车辆盘旋着下降,远处的山谷出现一个村子,我问小伙子,前面的村庄就是吧。小伙摇摇头,还在前面。我有些沉不住气了,还在前面?小伙子眼盯着前面,不做声。看看已经出来半个小时的路程了,回去,不可能,只有一条路走到黑了。

在山谷蜿蜿蜒蜒穿过一个村子又一个村子,终于在两山之间的几间建筑面前停下。

这应该算不上是一个村子,是专门为旅游修建的民俗村。几间房屋沿着公路南北摆开。南边几间平房,还有几个蒙古包。北面,一个大院,几间正房,两侧是几间厢房。院门口挂着一个“村委会”的牌子,西边,是一排蒙古包。到达这里的时候,天完全黑了,一些人正在外面吃烧烤,喝啤酒,唱歌。虽然感觉有点上当受骗,看见深山沟里一个小小村落如此热闹,之前所有的不快,都烟消云散了。安排好房间,我们就出来,在公路上散步。两边是高耸的大山,头顶是高远的夜空,那么宁静,那么深邃,繁星密布,闪闪烁烁,格外璀璨。路两边并没有路灯,那个小山村的灯火,显得那么微茫。但是,这里的夜色并不昏暗。山峰的轮廓,山坡岩石,树木的形状,都可以看得清楚。万籁俱静,万般沉静,静得可以让人将心灵放置夜色里,去沉静,去沉醉。

这样的夜色真得久违了。

我们在草色山色夜色里漫步,脚步是轻盈的,身心是纯粹的,就连呼吸,也变得透明,没有一点点杂质。不愿意回去,不想辜负了这难得的夜色。

人说,夜色撩人。此刻的夜色只让人感觉到一种回归,回归到儿时,回到了“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的情景里。

有人站在村口喊开饭了,我们才恋恋不舍回去。明天,我们将回归城市,举头是万家灯火,无尽繁华,却没有了夜的宁静与深邃了。

饭厅很大,大约十几张桌的样子。几张桌子上早已经坐满了人,天南地北的口音,说明他们来自四面八方。看来,克旗这个园阿斯哈图石林世界地质公的确是名声在外了。我们围一张桌坐下,服务员端上晚餐,几碟咸菜,几个熟鸡蛋,几盘馒头,一人一碗小米粥。晚餐是按份收费,不贵,搭配合理。

吃完饭和旅店老板聊天,问他怎么会在这样偏僻的地方开旅店,生意好做吗。老板是一位五十多岁的男人,很健谈。他说这几年疫情,生意差了很多,往年还好一些。我看见服务人员除了老人就是孩子。就问年轻人都去哪里了。他叹口气,这里山高谷深,一年四季只有暑假其间才有客源,其他的日子没有外人过来。特别是冬季大雪封山,谁能到这里来呢?他笑了笑,有些苦涩。年轻人留不住,宁可到外面打工,在城市里飘着,也不愿意回来。他指着院里院外那些房屋,没有游客的时候,这么多的房子都空着,但年轻人就是不回来,在城里吃苦受罪租房住,就是不回来。有什么办法呢。他摇摇头,点着计算器,计算一天的收入。

看着他闷闷不乐的样子,我没有继续再说什么。

这种现象在农村是见惯不怪了。外面的人来了,觉得山清水秀风韵无边。常年居住在这里的人,就未必有类似的感觉了。王安石在《游褒禅山记》里说:“夫夷以近,则游者众;险以远,则至者少。而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而人之所罕至焉。”险远之地就意味着偏僻,偏僻就意味荒芜,荒芜则意味生活艰难。外人难得一游,走马观花,只是看见了山水的奇伟、瑰怪,谁去关注这里的人们生活之艰辛呢?

夜色更加幽深,也愈加静谧。站在窗前看出去,外面的幽蓝的天空,剪影一般的山峰,对面窗子映出点点灯火,就像是一幅画。

美丽乡村充满了无限魅力。最终,吸引的不仅仅是我们这些远道而来的游人吧?应该还有那些生于斯的人们。

但愿,那些飘泊在外的人,能够被家乡的美丽所吸引,早日回归。

6、石林

十年的光阴虽然不算短,但就山石而言,只不过是岁月的一瞬。寒来暑往,草木枯荣,阿斯哈图石林却是依然如故,我等却已是两鬓斑白。山上的七仙女仍旧衣袂飘飘,仙气十足。那只草原鹰,蹲踞在荒山上,披一身苍凉,一身孤寂,还有一身舍我其谁的雄风。走在熟悉的山路上,内心就生发出一番感慨来。十几年的时间,于我而言,走了多少人生坎坷路,一直走到了眼也昏昏也,鬓也苍苍也。可是,面前的一山一石一草一木,却是依旧。

人在岁月里面,只是过客;人在山水之间,只是草木;人在草木面前,只是一枯一荣。

故地重游,如此这般唏嘘慨叹,是上山之前未曾料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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