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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山飞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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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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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红色的鸟鸣

1、

在我们塞外,春天里最先开花的一定是桃、杏,然后迎春开了,丁香开了。就连那一棵一棵的海棠,也绽出一朵一朵暗紫浅红的花朵,热热闹闹迎接夏的到来。

梨花,玉兰花也夹杂其间,将那一片一片,一团一团深红浅红,红粉白粉的色块,冲淡一些,晕染开来。那簇拥在一起的粉红,就有了浓淡,有了留白,有了韵味。色彩也是一样,浓了,密了,厚了,也不好。就像那水墨,分成五色才会有韵致,过浓过淡都不会有美感。

仍然是粉色的主色调,在公园里,半山坡,蜿蜒着,或者漫山而上。

画家朋友说,这就是塞外春天的特点。先是烂漫,然后是短暂沉寂。紧接着,进入六月,草木开始嚣张,绿色开始铺排,占领了山间与原野,再寻不到那样云霞一样的深红与浅红了。

是的,那一片片桃花杏花丁香花海棠花,就是天边被落日点燃的云霞,在阴河的岸边,或是燕长城的废墟烂漫着。

站在阳台,就可以看见阴河公园沿着那条阴河,宛转而去。

公园是郁郁苍苍的树木,很多北方常见的树木,在这里都可以见得到。有些不常见的树木,在这里也可以见得到。开花的,不开花的。乔木的,灌木的,都在园林工人的精心养护下,蓬勃茁壮。树木都是一列车上的乘客,先到站的先下车,没有到站的仍然坐在列车上,等待时间。桃树杏树玉兰树是第一批到站的旅客,刚刚落地,就迫不及待将枝头扬起来,将一粒粒花蕾,绽放开来。不知道是谁先绽开了春天第一朵花蕾,紧接着,那些等候在枝头的花蕾就都绽放了。一朵挨着一朵,一朵追逐着一朵,一朵映衬着一朵。今春雨水勤,土地湿润,花朵的颜色格外鲜艳。粉的粉,白的白,紫的紫,红的红,深浅浓淡各不相同,却是一水的明艳,润泽。

有风掠过,那些深红浅红的花,就伏伏仰仰起来。像是天边的云霞点燃了,在阴河边上,在风中,变幻着浓浓淡淡的粉,深深浅浅的红,虚虚实实的紫,应该还有闪闪烁烁的白。近处的,是一种暗的红,被风压下去,像是阴河深处的漩涡,是那种让人不敢直视殷红。有酒的味道,也有血色的眩晕。风轻了,暗红流水一样过去,色泽就明快起来,就像云边一抹绯红的霞光,在那些桃树杏树海棠树的树梢上跳着华尔兹,一瞬,就远去了。远去了,色彩就淡了,淡到辨识不出来,融入到一片苍茫里。

几只鸟从花丛里飞出来,像是几片轻盈的花瓣,扔下几声鸣鸣啾啾,转眼就不见了。

2、

阴河从遥远的北方过来,带着一河荡荡悠悠的流水,还有湿濡的水汽,穿过城市,与南面那条同样古老的老哈河相汇,漶漫而去。却留下了两岸迂回曲折的园林,湿地,水草,自然还有一林子各种各样的鸟。

俗话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的确,因为树木丰茂了,水草丰美了,鸟也渐渐多起来。

闲暇时间,我和老李常常到公园漫步,也常常会遇见一些不曾见过的树木。而那些土生土长的杨树、柳树、榆树却不常见了。老李曾经是园林工人,对植物的见识,要比我多一些。小径回廊旁,不时会闪出一片或是几棵开着花或是绽着叶的树木,老李就会给我介绍。这是“银杏树”,这是“梧桐树”,这是“银杉树”这是“榆叶梅”,这是“王族海棠”,这是“阔叶丁香”......一处宛转,就是一种树木;一个小岛,也是一种树木;或者一湾临湖的边缘处,也会围出一种景致来,散漫出伏伏仰仰的芦苇。高高低低粗粗细细的乔木灌木和水草,让园林有了视觉的错落参差,有了感觉的雍容与豁朗。

栽了梧桐树,引来金凤凰。有了草木葱茏,那些鸟儿就远道而来,就栖息在树木草丛中,起起落落,翩翩然然,啾啾复啾啾。

自然,这些鸟儿可能会有一些候鸟。来年,朔风袭来的时候那些害怕寒冷害怕孤独的鸟儿,还是要循着来时的路,风餐露宿,千里而去。我们并不觉怅然,人有人的生活,鸟有鸟的生活。随着季节迁徙,就是那些候鸟的生活。它们离我们而去,就是为了再次归来,我们怎么会觉得怅然若失呢?有了树木,有了花草,有了适合于那些鸟儿的生活环境,那些鸟儿,怎么会爽约呢?

就如同阴河芦苇里那些水鸭子、野鸭子、麻鸭子、扁嘴鸭、鸿雁,前几年河道干枯的时候,荒草遍地,狂风呼啸,不见它们踪影。这几年河道里有了流水,生出了芦苇,蒲棒草,水稗草,不知什么时候,那些水鸭子就飞来了。先是一对,两对,然后就是一群,两群。河水封冻的时候,飞走了,来年的春天,十里阴河两岸桃花盛开的时候,又有水鸟翩翩飞来。先是偶尔有水鸟飞来,后来,这些水鸟年年都来。好像与这阴河的流水,芦苇,有了一个永久的约定,千里万里归来,正是水暖花开时。

总还是有一些鸟儿留下来。就像我们这些生于斯长于斯的人们,无论春暖花开,还是寒风锥骨,还是要守在这里,生活在这里。那些鸟儿是土生土长的,喜欢春的烂漫,夏的蓬勃,秋的丰硕,当然也不惧怕冬的寒冷与孤寂。麻雀,喜鹊,乌鸦等等。这些鸟儿喜欢草木,没有草木也一样生活。麻雀可以生活在山里,乡村,或者城市。只要有树木,喜鹊就能够搭窝筑巢,就能够生活下去。乌鸦也是,天寒地冻的时候,它们就聚集在城市的楼宇间,哪里都是它们的栖息地。

寒冷的时候,麻雀也好,喜鹊、或是乌鸦常常是紧闭着嘴的,不发一声。就像寒风里匆匆过往的人。即便是偶有一声两声的鸟鸣,也绝不婉转,说不上悠扬。倒是显得短促而尖锐。老李说,冬天里的鸟鸣带着寒气,裹着冰霜的,怎么会悠扬悦耳呢?那些养鸟听鸟鸣的人,没见过谁养麻雀,养乌鸦。

我说,我家乡的人还是很喜欢喜鹊叫的。

老李说,那是因为那个时候没有别的鸟,除了麻雀就是乌鸦,人们自然就比较喜欢喜鹊的鸣叫了。不然,去喜欢乌鸦?

我哑然。

所以,我们就去植树。老李有着园林工人的自豪,他说,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如今,我们自己也享受到了植树造林的好处,我们所有的付出,都得到了回报。前面是一处水塘,一条蜿蜒的长廊从水面过去,长廊的尽头,是一座小山。拾级而上,是一小亭,临水,临风。坐亭上,一带宛转悠长的带状公园,沿着阴河,由北向南,迤逦而去。像是一列绿皮火车,载着粉红,载着新绿,载着那流水那鸟鸣那光阴岁月那些远远近近的记忆,远去了。

3、

杜鹃山上花开正艳,一团一团的杜鹃花,像是被点燃的火焰,在半山坡燃烧着。山底下的游人,努力攀爬,爬到山顶,就散入花团锦簇间,不见了。就像一只只鸟儿,隐入山林,只闻啼鸣,不见鸟影。

杜鹃山,不仅仅满山杜鹃花。沿着山脊蜿蜿蜒蜒过去,左手是半山的落叶松,刚刚生出新嫩的松枝,翠绿可人,在山谷掀起阵阵松涛。右手,则是一山坡的杜鹃花,红艳艳的,从山顶一路下去,翻滚着,奔腾着,灼热着,燃烧着。游人们欢喜得不得了,半坡翠绿,半坡粉红;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海水。大自然还真是慷慨,也真是神奇。

左手间吹来的风,凉爽,厚重,带着浓浓的松脂气息。右手的风则明显软了,暖了。在花枝花朵间绕来柔去,就连丝丝缕缕的风,都带有粉红的香气。

我们沿着山脊走走停停,聆听着来自不同方向的风声,鸟鸣。

长着落叶松的山谷底下,是一条湍急的溪流,从山谷的很远处跌荡而来。透过层层叠叠的树枝树叶看过去,有激流撞击岩石飞溅的水花,有流水跌落断崖悬出的瀑布,璀璨而明媚,悠长而壮观。有一声两声的鸟鸣穿过郁郁苍苍的松林传来,像是钢钎敲击岩石,像是木杵撞向钟磬,訇然顿挫,浑厚有力。

画家朋友说,她喜欢杜鹃花里传出来的布谷鸟的鸣叫。“布谷——布谷——布谷”。一声声,殷切而深情,那是山谷里最明净的鸟鸣。

因为,杜鹃花里的鸟鸣,是粉红色的。在画家朋友的眼里,粉红是暖,是爱,是裹着花香花意花的浪漫花和憧憬。

粉红色鸟鸣,是可以声声入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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