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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保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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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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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铃叮当响

在乡间的小路上,在辽阔的洪河滩,在草肥水美的芦苇丛中,能有幸捕获到有韵律、有滋味、宛如天籁之音的牛铃声,真是生活中的一大幸事。在我童年快乐的的乡村生活里,除了驾驶马车和耕种拉楼时的吆喝牲口声,还有夏虫吹拉弹唱的演奏,最不能忘怀的就是那叮当响的牛铃声了。

在故乡,除了树木、房屋、河流、桥梁,与土地联系最亲密的应该算是牛了。它们世代生息繁衍,拉犁耕地,播种收获,牵车驮运,行走在坑坑洼洼、曲折不平的乡间道路上,留下一串串深深的脚印,一道道深深的辙痕,一阵阵悦耳的铜铃声。

牛铃对我而言十分熟悉,年少时因大人都下田耕作,无人照顾,五六岁时,就跟在父母身后下地劳作。那是一马平川的大平原,长的田地足有二里地,在分布上没有整齐划一,而是零零散散,一家一户隔得老远。乡亲一大早扛着犁头下地,牛脖子上铃铛的响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把我从睡梦中唤醒;如果牛铃在黄昏响起,便知吃晚饭的时间快到了。在文化生活贫乏的乡间,牛铃是最动听的乡村音乐。

牛铃的主要功效是便于放牧人发现牛的行踪,他们一边在整地收庄稼时一边要照看牛儿,这牛铃儿变成了放牧人安放在牛身上的一盏明灯,随时都可以通过叮当响的牛铃声捕捉到远去的牛儿,牛铃成了他们心中的一首特有的歌,听到牛铃声,才知道自己的存在,自己的心里就会感到非常的快乐,干起活儿来又舒服又有劲。同时,有经验的放牧人也可以通过牛铃响声的缓急来判断牛吃饱的程度,当牛铃响的湍急时,说明牛儿在摇头晃脑地啃食;当牛铃舒缓下来时,可知牛儿已吃饱。只要放牧人轻轻一唤,牛就会迈着步子,跟着放牧人回家了。

那时候,每家每户都有像我一样的放牛娃,每天一放学,刚放下书包,父亲就催促,三娃子,去放一下牛!说实在话,起初对父亲老是安排我去放牛挺不满意的,一来它体形庞大,我有点心虚;二来它腥味特重,我有些排斥。但是父命难违,我只好硬着头皮牵着它往洪河滩走去。

洪河滩是放牛的最佳地点,那里水草深肥,凉风习习,可坐可卧,牛们亦快乐自在,无需受绳缚之苦。周围陆续而来的放牛娃们,一丢掉手里的缰绳,则放开兴头,有的趁着牛们吃草的空档,将那妖魔鬼怪的故事,添油加醋地讲来;有的折下一截苇杆做成一只芦笛,放在口里悠扬地吹起;有的在日头正恶的时候跳到河里,一边洗澡一边去逮水里的泥鳅与鲫鱼。

再看弯脖子老柳树下那头母牛,正慢悠悠地啃吃着身边鲜嫩的青草,却忽然仰起头哞哞地叫了两声,正在远处玩耍的小牛听到了母亲的呼唤,撒着欢回到了母牛身边,贪婪地吮吸起了香甜的奶水,母牛用长长的舌头舔舐着心爱的儿子,眼里溢满了温情。

当西边的夕阳渐渐地下沉,大地迎来了微醺的黄昏。这时,倦鸟归林,劳作了一天的乡亲们也相互打着招呼,结束了劳作,统一动身,荷锄而归。村子里传来了母亲唤儿回家的悠扬的长腔儿,放牛的孩子们也急急地寻回自己家的牛,用牧鞭赶着它,朝着前方升起炊烟的村子里走去……

我长大后到城市里漂泊谋生,特别是随着父母亲的相继离世,我回故乡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那耕种拉楼时的吆喝牲口声,飞过村庄时的布谷鸟叫声,以及那响在晨雾与暮霭里的叮叮当当的牛铃声,只是留在了遥远的记忆里。时光飞逝,偶尔回故乡一次,乡村也逐渐失去了原来的模样,一座座楼房拔地而起,村里的土路已逐步被柏油路所取代,农机与汽车的喧嚣声早已淹没了远去的牛铃声,随着父老乡亲们生活水平的提高,他们的生活方式也逐渐的改变了。唯一没有改变的,依然是一望无际的原野,高远的天空和天空中飘动的白云,还有不停流淌着的清凌凌的洪河水,游动的鱼虾和水边飞舞的蜻蜓……

——原载《茂名晚报》2018年10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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