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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保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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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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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瓦房

在我从前的记忆里,故乡的村庄,拥有着一大片老瓦房。红瓦房,以红色为主,给人热烈、蒸蒸日上之感;青瓦房,以青灰色为主,给人以古朴、静谧之美。它们被院墙包围着,被繁茂的树木掩映着,一座挨着一座,伫立在一条条或宽或窄的巷子两边。在氤氲着炊烟的环境里,默默地记载着普通百姓日常生活的喜怒哀乐,收藏起乡村岁月悲欢离合的故事。

我从小就生活在这个村庄里,房前屋后的巷子里有调皮捣蛋的儿童、闲话家常的老人、四处觅食的鸡鸭以及卧在树下的牛羊。人与畜禽相伴,每一天都过得踏实而又温馨。院子里栽着桃树、杏树、石榴树、柿子树,树枝上有蹦蹦跳跳的麻雀、叽叽喳喳的花喜鹊;也有成双成对的燕子、专吃害虫的啄木鸟。还有季节馈赠的累累果实,让嘴馋的孩子每天都有盼头。青瓦或红瓦覆盖的屋檐下、黄泥或沙灰勾缝的的砖墙上,悬挂着鲜红的辣椒、紫皮的大蒜和金黄的玉米,还有破旧的草帽、弯弯的镰刀以及劳动的农具。屋顶上铺满鱼鳞般的瓦片,或朱红,或枣红,或青灰、或苍黛,静默无声,一片片覆盖在房屋的头顶。日子久了,一些不知名的野草就从瓦缝下静悄悄地钻出来。微风吹过,小草摇摇晃晃,就像跟南来北往的麻雀打招呼似的,间或有三两只悠闲的麻雀停下来,站立在高高的屋脊上,叽叽喳喳地叫着,有唱有和,仿佛在聊天,让人心生美好。

故乡的人们,在庄稼地里劳作,在老瓦房里安居,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瓦缝里长出的野草荣了又枯、枯了又荣。老人在老瓦房里与世长辞,婴儿又在老瓦房里出生成长。有些人从老瓦房出发,在城里发了财或做了官,老瓦房既不炫耀,也不欢呼;有些人出外流浪多年,又衣衫褴褛地朝老瓦房归来了。老瓦房既不拒绝,也不责备。当然,故乡的人们也是淳朴大方的,那些走村窜巷叫卖水果或杂货的商贩,如果渴了或饿了,随便走进那家,都会有人给你做出可口的饭菜,为你搬出一只凳子休息,让你对乡村的感情逐渐难以割舍。如果你偶尔和他们聊上几句,可以听到他们生动有趣的语言,洋溢着对生活的热爱和对幸福的向往。

然而,十八岁以后,我却离开了故乡,离开了老瓦房,在繁华的都市里工作着、忙碌着,日子过得紧张而匆忙,空虚而落寞。那些林立的高楼,穿梭的车辆,闪烁的霓虹灯以及裁剪过的草木,都让人感到僵硬与冷漠、疲惫和不安。于是,常常在夜深人静时,我会无缘由地想起老家,想起老瓦房。它与村庄两厢厮守,它爱故人情深意长。风雨袭来时,它替人们遮风挡雨;寒暑交替时,它给人们冬暖夏凉。它宽容、谦卑、低调、善良,不羡繁华,不慕富贵,容忍过去,相信未来。这样的夜晚,村庄应该是宁静的、安谧的。老瓦房沉浸在溶溶的月色下,朦朦胧胧,影影绰绰。月光把树木高大的影子投射到鱼鳞似的青瓦上,夜风吹来,树影婆娑,像一幅黑白的素描,让人浮想联翩。瓦房和瓦房里的人们就在这样皎白的月色里和迷人的宁静中渐渐进入梦乡。

如今,回到故乡,我发现村子里的老瓦房只剩寥寥几家了,而且都是老年人住着。三层或两层的楼房近两年却逐渐多了起来,个个楼高院深。偶尔见几位留守的妇女聚在一块儿,聊天往往过于热情,话题里有嘘寒问暖,也有绵里藏针,不经意间进入私域,无论当事人在不在场,结婚晚的年轻人会成为话题的焦点,是不是太挑剔啊?是不是家里拿不出钱啊?是不是身体有问题啊?只有孙女没有孙子的老年人也会被关心,有钱有什么用?住二层洋楼有什么用?不还是没后人。装修问题也会被关心,别看谁谁家新建的小楼很气派,可是,连面砖都没贴,也没柱子,显得土气。毕竟大家都在鸡犬声相闻的村庄里,生活的方方面面都会被关心。而我却明显地感觉到,从前那种邻里相助、温馨淳朴的气息也与袅袅的炊烟一起飘散了。那缭绕着炊烟的朴实无华、冬暖夏凉的一座座老瓦房,只会像往事一样留存在我的脑际,出现在我的梦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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