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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保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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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1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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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时的皮影戏

那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农村操办红白事、过庙会,乡镇逢集、商家开业,都要邀请皮影戏班子演出,所谓皮影戏,就是一种以兽皮或纸板做成的人物剪影,在灯光的照射下用隔亮布进行演戏。一个皮影班社一般只有五至七人,演出场地不拘大小,流动方便,在集镇及其周边农村流动演出,颇受欢迎。只要有皮影戏,老百姓就会从方圆附近赶来观看。

皮影戏所用的道具和行头也不多,最多两只小箱子就可全部盛下,一般每只箱子里都有五六百个不同的影人头和百八十个影人身,皇帝太监、娘娘贵妃、文臣武将、神仙妖怪,一应俱全;还有山石草木、楼台亭宇、龙车凤辇、刀枪马匹、飞禽走兽、花草鱼虫,应有尽有。真如人们常说的“银灯映照千员将,一箱容下百万兵”。

皮影戏班每人随身带一两件乐器,如板胡、二胡、笛、钹、鼓、锣等,每到一处,就用两根棍子把一块白纱布一撑,就是银幕,挂一只汽灯,再放一两张桌子、几条长凳,皮影戏的舞台就搭好了。

演的节目其实都是乡亲们非常熟悉的,像《封神榜》、《岳飞传》、《杨家将》、《西游记》、《隋唐演义》等。几个皮影艺人在幕后操纵着,皮影的轮廓被投影到白纱布上,表演者在幕后为戏中的人物配音演唱,白纱布上的影人便千变万化,演绎出一个又一个惟妙惟肖的故事。有的一部戏连环上演数日,有的只演一个晚上。这些皮影艺人不但有绝妙高超的手上功夫,嘴上还会说、念、唱、打,两脚还要踏动锣鼓,真乃千般手艺集于一身,让我们这群小孩子们佩服得不得了。

很多时候,孩子们是不会认真看戏的,我们三五成群地在台下的空地上翻跟头,捉迷藏,或玩老鹰叼小鸡的游戏。记得有一次,我们正玩得起劲儿,一阵猫头鹰般难听的怪笑声使我们不由得眼前一怔,只听又一声惊堂木响,银幕上就出现了一个妖冶的女人,挽着一只篮子,鬓边上插着一朵花。此时,整个演出现场显得鸦雀无声。只听皮影艺人一边舞动这个女人,一边念道:“白骨精,白骨精,我收拾打扮来骗唐僧,宽天大路我不走,偏偏来这荒野行。若你对皮影没兴趣,不如早点回家中……”话犹未了,寂静的场地上立马爆发出了一片轰笑。

不过,对皮影戏中的武打算场面,我们小孩子们还是非常感兴趣的。只见会武功的皮影忽上忽下,忽左忽右,跳来跳去;时而跃起,时而卧倒,闪转腾挪。我一直搞不清楚,究竟是何等厉害的人物 变出如此神奇的魔法让这些影子动起来如此麻利。带着许多疑问,我领着小伙伴们悄悄地挤出人群,潜入后台,真正的主角原来都隐身于此。里面大约有四、五个演员,有击鼓和打铙钹的,配唱的,还有边唱边舞皮影的,白幕布后上方悬挂的那盏大汽灯原来是专门用来投影的。灯影艺人一边唱一边舞动着固定在竹竿上的皮影,当灯光照在皮影上,那色泽鲜艳、姿态万千的皮影便将影子投射到白色的幕布上,这就是我们在前台所能看到的精彩画面。我们在台子下,一会儿跑到前台看皮影武打,一会儿又跑到台后往里面看舞皮影的艺人手舞足蹈的样子,也跟着忙得满头大汗,不亦乐乎。那些活灵活现的小皮人,因了艺人的说唱而赋予了它们生命,也深深地吸引住了我儿时一颗充满好奇和向往的心。

月光如水,驴皮影的戏音伴着夜风传送得很远很远。戏台下老人们听着戏、哼着曲沉醉其中,有时替蒙冤的岳飞唏嘘悲叹,有时为杨家将士的凯旋鼓掌喝彩。辛苦劳碌了大半年的村民,在月亮的清辉下,尽享人生的惬意。直到散场时,人们才意犹未尽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压抑不住内心看戏的激动,便由衷地吼唱一声,招引得附近的看家犬也吠个不停。

我非常感谢童年故乡的皮影戏,是它无偿地做了我的历史启蒙老师,早早地使我认识到祖国历史的源远流长和文化的博大精深。在这里,我认识了精忠报国的岳飞、大闹天宫的孙悟空、勇猛顽强的杨七郎,还有渭水钓鱼的姜太公。这些精彩绝伦的故事透过“一口叙说千古事,双手对舞百万兵”的皮影人,把它们深深地嵌入了我童年的记忆里。

时光流转,如今老家也很少再见皮影戏了,连曾经热热闹闹的大戏或露天电影的观众也逐渐稀少,可那记忆中的影人儿在白色纱幕上说唱蹦跳,奔跑厮杀的种种场景至今历历在目,久久挥之不去。思来想去,我还是更怀念儿时那亦真亦幻的皮影戏。

——原载《文史阅刊》2018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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