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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保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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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4/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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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河边草

记得童年时,老家的夏天常常是个多雨的季节,雨水充足,水草丰满,乡村的田边地头,洪河滩上野草你挤我,我挤你,挤得七高八矮的,一抹的青绿哟,绿得流油,绿得清香;小河悠悠,野花与蝶蜂齐舞,那是我们孩提时记忆的天堂。

那时,土地刚刚承包到户,种地还没有实现机械化,犁地、播种、碾场用得最多的还是黄牛。因此,家家户户都养有黄牛。放暑假的时候,割草便成了孩子们的主要任务。下午,我和村里其他几个小伙伴们穿着短裤衩,背着小背篓,拿着镰刀,结伴而行,到洪河滩里去割草。到了小河边,热辣辣的太阳晒得人懒洋洋的,我们索性脱掉裤头,扔掉镰刀和小背篓,跳进河里洗澡。河水凉凉的,滑滑的,夹着泥土与水草的气味,柔柔地从身上流过,一扫夏日的炎热,舒坦,过瘾。鱼虾在水里自由自在地游动,用小嘴儿偷偷地啄食我的脚趾头,痒痒的,我正要钻进水里去捉鱼儿,不知哪个小伙伴从背后淋了我一头水,我们立即打起了水仗。累了,爬上河滩,四仰八叉躺在野草上,尽享乡村的野趣。不知谁喊了一声,割草了!我们争先恐后地穿上裤头,拿起镰刀寻找最美的野草。

河滩里生长有很多野草:马齿笕、车前子、板蓝根、播娘蒿、苣荬菜、灰灰菜、夏枯草、何首乌、金银花、蒲公英、水芹菜、酢浆草……团团簇簇、高高低低、蓬勃且娴静地生长着,浓密得让人插不下脚,迈不开步。风吹过,它们就齐齐地晃动,发出沙沙的轻响,割草也要掌握一定的技巧:首先要把镰刀磨快,不快的话,镰刀一滑容易割着手;再就是用手抓草要适中,不要贪多,过多不易一镰割断,太少了又浪费时间。我选好肥美的青草,右手握镰刀,左手攥住青草,唰唰唰地一阵儿就割了一堆。累了,就直起腰来喘口气。扭头看看小伙伴们,个个在撅着屁股割草,镰刀飞舞,一片片青草倒地,一会儿就堆得跟小山似的。割草的声音惊动了鸟儿、青蛙、蟋蟀与其它小生命,白鹭展翅掠过宽阔的河面,站到对岸去了;麻雀成群扑棱棱地飞起,飞不多远又落下,惊恐地钻进深深的草丛里去了;蟋蟀和青蛙都立即停止了歌唱,急向四处跳开;蚂蚱因贪吃了一春一夏,几乎飞不动了,在草叶上拼命地窜动肥胖的身躯;蚰蜒、蚂蚁、土元还在不慌不忙地走着,没感觉到有什么危险。另外,如喜鹊、斑鸠、老鸹、布谷鸟、啄木鸟……也时有可见。我始终以为,乡间河滩的美,一半在绿色,一半在鸟啼,我们的动静,搅乱了这个原本平静的生命世界。

天色尚早,我们先把盛满草的小背篓放在一边,在水闸周围拣一些小瓦片,然后,站在河边,比赛打水漂,不仅看谁打的水漂多,还要看谁的水漂打得远。拴柱往往是胜利者,你看他选的瓦片又薄又平,在扔之前,他先两手哈一口气,微微蹲下身子,反手将手腕轻轻一抖,瓦片像一把飞刀扔出去,贴着水面嚓嚓响,温柔的水面似乎一下子变成了光滑的溜冰场。“一圈、两圈、三圈……”伙伴们一边数着,一边呼喊,小脑袋瓜随着水漂的起伏一点一点的,老远看就像是小鸡啄米一样。而我们的嗓子眼也随着水漂的起伏一张一弛。我们孩子的心也随着水漂滑翔到老远老远的水面。水面上荡漾起一圈圈波纹,我们的眉头也随之舒展开来。伙伴们哈哈的欢笑声与小河哗哗的流水声、鸟儿婉转的啼叫声融合在一起,渐渐地越飞越远。

夕阳西下,河滩里的流水、树木、野草都被笼罩了一层金色的光芒。在河边坐着马扎悠闲垂钓的一位老翁,戴着斗笠,像一位隐士超然于喧嚣的尘世之外。我们到小河里洗把脸,背起小背篓,陆陆续续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脊梁上的野草散发出阵阵清香。

青青河边草,一岁一枯荣。童年的小伙伴们在流逝的岁月里渐渐地长大,有的考上学后在城市里居住、工作;有的依然守着这一片热土地,耕耘、播种、收获。当我们为了金钱权力患得患失,斤斤计较;为了功名利禄惊喜忧悲、劳碌奔波……这时,我们应该重回到洪河滩,看一看那青青河边草,朴实淡静、安详温馨、美善统一、内外和谐,这就是野草的性质与品格。百草皆是药,如今,人们患的种种病症,都要求助于这些野草。野草的本质,就是中药的本质:自然、清新、醇厚、绵长,永远忠实地守护着人类的身心健康。

——原载《组织人事报》2018年1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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