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车奔驰在新修的柏油路上,坐在我身边的妻子一遍又一遍地播放着中国乡村民谣歌手阿涛与喜儿合唱的《乡村之路带我回家》,这首歌曲使我禁不住浮想联翩,想快一点回到故乡,回到慈祥的妈妈身边。
我永远忘不掉二十七年前的那个秋天,父亲因病去世,留下一贫如洗的家境和堆积如山的债务。那时,我是一位高考落榜的青年,刚结婚不久,便和妻子一商量,决定进城打工挣钱还债,来改变贫穷的家境。
临走的那一天早上,母亲和我弟弟一起把我们送到村前的柏油路上,千叮咛万嘱咐还是有些不放心,当客车终于开过来,我们登上车后,回头望母亲,发现母亲正眼含热泪,依依不舍地向我们招手。
带着母亲的牵挂,我与妻子努力在喧嚣的城市里打拼,干过建筑工,收过废品,也卖过蔬菜。儿子出生还不到两岁,就送回老家让母亲照顾。就这样辛辛苦苦干了五年,还清了债务后,还有了些积蓄。后来,在一位朋友的热心帮助下,招兵买马,成立了自己的广告公司。
这些年来,除了春节前后和弟弟结婚时偶尔回故乡看望一下之外,我与妻子基本上都是在城市里忙忙碌碌。其间,在城里买了房子后,想把儿子接到城里的学校来读书,又怕母亲在乡下太孤独;让母亲到城里来住,她又呆不习惯,天天吵吵着要回乡村那个小院去。好在母亲对她的孙子管教得还算严厉,这使我们多少还感到放心些。
如今,儿子大学毕业后结了婚,我把公司的主要任务都交给他和儿媳来管理,广告收入竟然提高了不少,我和妻子都感到很高兴。
前天,弟弟忽然从老家打来电话,说母亲的身体越来越差,走起路来脚步都显得有些蹒跚了。放下电话,我忽然想起了一个小故事:古代有一个叫韩伯俞的孝子,他母亲在他犯错时总是严加训斥,有时还会打他。有一次,母亲打他,他却放声大哭起来。母亲很惊讶,几十年来打他从未哭过。于是就问他:“儿呀,你为什么要哭?”韩伯俞回答说:“从小到大,母亲打我,我都觉得很痛,但是今天母亲打我,我已经感觉不到痛了。这说明母亲的身体愈来愈虚弱,我奉养母亲的时间愈来愈短了。想到这,我不禁悲从中来。”
前些年,我对妻子说:“母亲把我抚养大,又把我们的儿子抚养大,为我们付出的太多太多,等以后母亲老时,我们要好好的陪陪她。”如今看来,母亲在世上的岁月不多了,我不能再等了,在外漂泊了二十多年,现在应该回到母亲身边,尽力照护她,孝敬她。这些想法对妻子一说,她也十分赞成。既然母亲不愿到城里来,我们就搬回老家去,和母亲生活在一起。
乡村路,带我回家。离家的距离越来越近,弟弟打来电话说,这些年感谢党的好政策,我们的家乡也富裕起来啦。过去的乡村土路是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如今连同村巷一起都修成了水泥路,路两旁还安装了太阳能路灯,不管天阴天晴,白天黑夜,都可畅通无阻。小轿车可直接开到家门口,他和母亲正站在大门前接我们呢!到达村头时,已是暮色苍茫时分,一阵芳香扑鼻而来,水泥路两边的野花正悄悄地盛开,路灯也亮起来了,照亮了回家的路。
——原载《台湾好报》2020年8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