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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保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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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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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烙饼

前天,我的一位文友在微信圈里发她做的烙饼,色泽金黄,又薄又圆,层层面皮叠在一起,油光发亮,格外勾人食欲。使我立即想起了母亲在世时为我们做的烙饼。

我的童年正处于改革开放前的大集体时代,那时候弟兄多家里穷,一家人常常靠野菜和杂粮填饱肚子。母亲怕我们吃不好影响成长,就想方设法变着花样给我们做饭吃:蒸花卷、包包子、捏窝头、刀削面、烩面、揪疙瘩……她总能把简单的饭菜做得有滋有味,但我吃起来更可口的是母亲做的烙饼,外皮焦香脆,里馅酥嫩软,唇齿留余味,百吃而不厌。

老宅的院落大,除了栽有榆树、槐树、香椿树之外,西边还开了一块二分多地的小菜园,里面经常种有应季蔬菜。而母亲的烙饼馅所用的食材也随季节经常变换,每年春天,把盛开的榆钱、槐花采摘下来,用油盐轻炒后做馅烙出的饼子鲜咸松软,清香四溢,尝一口,沁人心脾。香椿树发芽的时候,用嫩绿的香椿芽做馅烙出的饼子味道香浓,营养丰富。吃一口,健脾开胃,清热解毒。此外,母亲用荠菜、蒜苗、韭菜、大葱、香菜做馅烙出的饼子也是各具特色,味道鲜美,给我留下了深刻的记忆。

烙饼也需要掌握一整套熟练的技术。母亲先把面盆刷洗干净,再用瓢挖些面粉倒进面盆里,在面粉中间挖一个小穴倒入小半碗水,然后用手快速地转圈搅动。面粉在水的调和下慢慢地变成一团一团的小面絮,以后边和面边加少量的水。经过三番五次地揉和以后,面絮就相互融化粘合在一起变成了光滑漂亮的大面团。母亲找来蒸布盖住面团,停上一段时间,让它充分发大,母亲说这是醒面。只有醒过的面团做出的面点才更加筋道、柔软,口感也更加的细腻和顺滑。

趁着醒面的时间,母亲把事先洗净、晾干的菜叶用菜刀左一遍右一遍地剁碎,加入调制好的葱花、碎盐、花椒粉、八角粉,再倒入稍许清香浓郁的芝麻小磨油,偶尔打入一两个鸡蛋,搅拌均匀,留待做馅。这时,面也醒的差不多了。掀开蒸布,面团比以前增大了,也光滑松软了许多。母亲把面团放到撒了面粉的案板上,继续揉上一会儿。然后搓成细长条形,揪成一个又一个约有小孩拳头般大小的面剂儿;再把面剂儿压扁,用擀面杖使劲檊,边檊边撒面粉,一直檊到三四毫米厚度。此时,菜馅也已腌好,母亲把菜馅均匀地撒在薄薄的面饼上,然后用另一块面皮盖上封边,周边捏成均匀的花形。不一会儿,母亲就做好了三四张面饼,整齐地摊在另一张小案板上。

接着,开始生火烙饼了,因为那时候家里没有平底锅,用一般的地锅烙饼可是技术活儿。这时,我会毛遂自荐主动承担起烧锅的任务,那时候油也金贵,一般不舍得在锅底抹油,干烙。这样,火候更要掌握好,否则,不是烙糊就是夹生。母亲就吩咐我采用麦秸火,用火的时候它会很旺,不用时它又弱得濒临熄灭,易于掌握火候。母亲把面饼摊在锅里,盖上锅盖,稍停片刻,揭开锅盖,把面饼翻一下身,如此三番五次之后,两面金黄、美味可口的菜饼就烙成了。

弟弟和妹妹早已围着锅台垂涎三尺,都争着抢着、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块烙饼赶紧往嘴里送。不曾想到,刚咬一口,就被烫得直吐舌头。

看到我们吃得津津有味,母亲却很少尝上一口,生怕我们不够吃。有一次,我举起手里的菜饼子要往母亲嘴里塞:“娘,您尝尝,挺好吃……”母亲摇摇头对我说:“乖孩子,你吃吧,娘不饿。”后来,生活条件好些了,母亲做的菜饼子多了,她也总是先让我们吃饱,剩下的她才舍得吃,不够吃时,她就用窝头填饱肚子。那时候年龄小,吃着母亲烙的美味可口的菜饼子,却不理解母亲在那些贫困的岁月里为了把我们抚养长大,付出了多少艰辛的血汗与努力!

长大后到县城里去读书时,土地已经包产到户,农民的生活也越来越富裕。每次回家,母亲总是担心学校食堂里的饭菜我吃不惯,她会提前做上很多各种各样的烙饼给我带。而我有时候还嫌行李重不愿带,母亲就再三劝我带上。如今回想起来真埋怨自己当时不懂事,不理解母亲内心对我的疼爱与牵挂。直到有一天看到母亲在厨房忙碌的身影显得那么瘦弱,满头花白的头发,额头上的皱纹依稀可见,我才感觉到母亲真的老了。

后来,等到我们都结婚成家、刚刚过上安定幸福的生活时,已经步履蹒跚,两眼昏花的母亲却一病不起,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昨天晚上,我梦见小时候依偎在母亲的身旁,嘴里津津有味地吃着母亲做的清香酥软的烙饼。醒来后,泪水打湿了枕巾,因为我知道,今生今世,我再也吃不到母亲做的烙饼,品尝不到母爱的味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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