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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保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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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5/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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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的红薯窖

立冬前后,故乡的集市上,随处可见大车小车的红薯在吆喝着叫卖,若成袋购买价钱便宜,每斤只合五角钱。但望着那一袋袋装好的红薯,每一袋都在七十斤以上,一时半会吃不完还真不好保存。这时,一位赶集的老汉随口感叹说要是有个红薯窖就好了。老汉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勾起了我对红薯窖的回忆。

我的故乡位于豫东南的淮北平原低洼地带,过去,这里土地脊薄,旱涝不均,种小麦、玉米等粮食作物产量低,难以解决温饱问题。而红薯因为易种好管产量高,耐旱耐瘠,基本上年年丰收,所以,乡亲们都爱大面积地种植红薯充饥。一季红薯能顶一个家庭大半年的口粮,有一句童谣总结出了乡亲们当时的真实状况:红薯干、红薯馍,离了红薯不能活。

红薯收获后,人们将带有伤痕的红薯拉到粉坊磨粉,以留干粉,漏粉条,或削成红薯片晒干;对于光溜完好的红薯则放到清理干净的红薯窖内,小心翼翼地贮存起来,保温防冻,以待来年也能吃到新鲜可口的红薯。

记得那时候,村子里几乎家家户户都挖有自己的红薯窖。红薯窖的挖法其实也有一定的技巧:通常在房前屋后选择好适当的位置,画一个圆圈,用镢头、铁锨挖土、取土,竖直向下打;地洞较深时,一个人在地面,准备好荆篮和绳子,另一个在地洞中用镢锄继续挖,土方用带绳索的荆条篮运送上去;同时,地洞的两侧还要间隔开来挖好脚蹬的小窝,以供人上下;打到四、五米深后,在窖底下向两侧壁挖有两个高能蹲着、长能睡着一个人的横向地洞,以便存放红薯。

红薯窖挖好以后,要开口放置一段时间,以便风干消除湿气。然后,用熟石灰在地窖的壁上涂抹一遍,既能杀菌,又能隔绝潮气。记忆中,每逢红薯下窖的时候,我和母亲将一块块红薯放入荆条篮,母亲用麻绳拴住荆条篮的把手,小心翼翼地将满满一篮红薯顺着窖口放下,将近窖底,父亲说行了,母亲一手攥着绳子的一端,一手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等待着把空篮子提上来。父亲弓着身子蹲在窖底,耐心地将红薯一层层摆放好。为了防止密密麻麻的红薯蹭掉皮,每层红薯上面还要均匀地撒上一层细沙。待所有的红薯都入窖后,用磨扇盖上窖口,但注意要留一点缝隙,以便红薯呼吸。遇到雨雪天气,最好遮个塑料布,避免雨雪入内。

时隔好多年以后,回想起小时候下窖取红薯的情景,我依然记忆犹新。父亲先是将窖口上面的磨扇掀开,通一会儿风,再用绳子吊一盏点燃的马灯放进窖内,如果灯火熄灭了说明二氧化碳含量很大,人不能进去,否则会缺氧窒息;如果灯火仍亮着,说明有氧气,下去就没有危险。确定安全了,父亲用一根结实的麻绳拴在我的腰间,将瘦小的我慢慢地放进窖底。然后再吊下一个竹篮子。我弯腰蹲着,将一块块红薯放进篮里,等装满后告诉父亲,父亲就把它晃晃悠悠地提上去,然后再用麻绳把我拉上地面。在改革开放前那些缺吃少穿的贫困岁月里,一篮篮红薯从窖里提上来,成了农民们一日三餐必不可少的食品。

如今,随着经济的发展,农村的生活条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农民们住上了楼房,开上了小轿车,冰箱里的鸡鸭鱼肉不断,超市里各种食品应有尽有。以红薯为主食充饥的那个时代早已一去不复返。因此,种红薯的农户也越来越少,红薯窖闲着没用,就被人们一个个用土填平,逐渐消失了。但是,那曾给予过我营养的软软的、黄黄的、甜甜的蒸煮后的红薯,以及与红薯窖有关的情景,将永远窖藏在我美好的人生记忆里,想起来,依旧香甜而又温馨!

——原载《河南日报·农村版》2018年11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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