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花飘香

暮春时节，金黄色的油菜花刚刚凋谢，沉默了许久的槐花就再也忍耐不住了。它像一位清丽淡雅的村姑款款而来，素面朝天，不施粉黛，悄悄拉开帷幕，登上了乡村大舞台。当微风送来一阵阵清雅的香甜，你抬头一看，一嘟噜一嘟噜洁白、素雅的槐花挂满了枝头，无论是在地头、河边、沟沿，或是在农家的房前屋后。槐花像奔赴一场相亲大会似的，你追我赶，竞相盛开，开得匆匆忙忙，热热闹闹，沸沸扬扬，花香伴着袅袅的炊烟，突然间笼罩住了整个醉人的村庄。

放蜂人也追着花香赶来了，一笼笼的蜂箱摆满了村子的各处空闲处，成群结队的蜜蜂一头扎进花蕊里尽情地吸吮，在酿蜜的日子里来回穿梭奔忙，采撷花粉，酿造甜蜜。满树嘤嘤嗡嗡的吟唱叩击着耳膜，轻轻柔柔的像婴儿的摇篮曲。才来没几天，就有性急的老年人前来买蜜了，不掺假的槐花蜜，算得上是蜂蜜中的极品。

嗅着槐花的清香，记忆仿佛又倒回到四十年前的童年时代，那时的乡村还很贫穷，大多数的家庭一年四季吃的是高粱红薯玉米粥，杂面饼子窝窝头。除了逢年过节外，极少吃到白面馒头。每到春天，家家户户的余粮都不多了，特别是像我们这些人口多劳力少的家庭，只能靠吃野菜充饥。荠菜、苜蓿、香椿、榆钱等都变成了我家餐桌上的美食，而其中最好吃的就数槐花了。

记得下午放学后，父亲就扛一根长竹竿，竹梢那头用铁丝捆上一把弯月镰。我带着弟弟挎着小竹篮，紧跟在父亲身后，来到村后的小树林，从高高的槐树上钩下带着槐花的小枝桠。我和弟弟忙着把槐花枝捡到一起，然后蹲在那儿慢慢地往竹篮里捋，边捋边往嘴里送一串槐花轻轻咀嚼，味道鲜嫩又甜美。而那些比我大的十来多岁的孩子们，把鞋子一脱，往手心里吐口唾沫，抱着粗糙的树干就爬到了枝杈上。然后，一只手抱着大树枝，另一只手边摘边吃，嚼着香甜，嚼着快乐，嚼着无忧无虑的童年。

采摘回去的槐花儿，多是掺和着树叶和嫩茎的。母亲坐在院里的小板凳上，细心的捡去里面的杂质，用清水把槐花清洗干净，淋干水分。先和红薯擦成的细丝搅拌在一起，再加上几勺玉米面继续搅拌，最后放在蒸笼上，再撒上适量的杂面粉，盖上用高粱杆做成的锅盖，在呼哒呼哒的拉风箱声蒸上二十分钟左右，香喷喷的槐花拌面就蒸好了。然后，剥几粒蒜加少许盐和辣椒放进臼窝里，用蒜锤捣成糊，再滴几滴芝麻香油，与槐花拌面搅在一起调味。吃起来香辣绵甜，味道十分鲜美。

长大后到城市里去读书，经商，生活，吃着化肥农药培育出来的新鲜蔬菜，更加思念家乡清雅而香甜的槐花。如今，老来归乡居住，又赶上槐花飘香时节，可眼前吃着各种零食长大的孩子们，再也不把槐花当着香甜而又迷人的美食了。

我站在槐树下，从伸手可及处摘下一串槐花，细细观赏，深深品尝。槐花之美，不仅在于它的繁盛、它的洁白、它的美味清香，更美的是在于它的药用价值：具有清热解毒降血压润肺等多种神奇的功效。

又到槐花飘香时，每一天都充满香甜的滋味！

——原载《大河健康报》2020年4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