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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博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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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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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城和我

我对西安城的神往,源于童年。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包产到户”的新政,让中国农村迎来了欣欣向荣的发展时机,勤劳的农民只要经营好自己的责任田,就能吃饱饭,多余的农产品还可以换来零花钱,于是每个农民的心中充满了劳动的希望和喜悦,年轻人还没有外出打工,整个村庄是热闹的,大家生活在希望的田野上。

我的家乡也不例外,那是陇东塬上一个叫荔堡的小镇,距离西安200公里。小麦扬花的时节,小镇要举办“物资交流会”,给“交流会”造势的主要方式就是唱大戏,“交流会”是否隆重,就看能不能请来西安城里唱秦腔的名角。也就是在那时,我从爷爷口里听到了西安“易俗社”秦腔戏唱得好,也看过“易俗社”李爱琴主演的秦腔《周仁回府》,产生了一些对秦腔的兴趣。

西安城,在孩童时我的心中,成了一个仅次于首都北京的城市,是大人们向往的地方。

我和西安城的第一次亲密接触,是在1993年6月,大学毕业前夕,学校组织我们去陕西师范大学参观学习,我的同学和我一样,大都是第一次来西安,我们一路上充满了期待与兴奋。多年过去了,那次为期一周的学习内容忘得一干二净,和同学游逛西安城的欢乐,倒是历历在目。

我们住在在兴庆公园旁一所技工学校的招待所里。虽说同学一众,但有各自的小圈子,分散到西安城里也不见了踪影。我只记得和霞、秀、萍四人,那几天形影不离。

我们去兴庆公园游玩,坐在小船上,环顾四周,两岸垂柳依依,人影攒动,想起那首《让我们荡起双桨》的童歌,“小船儿推开波浪/海面倒映着/美丽的白塔/四周环绕着/绿树红墙/……”歌中场景原来如此,竟然无端的多了一份欣喜与快乐。张爱玲说“出名要趁早”,现在人说“要让孩子从小就多长见识”;其实我觉得生命对快乐的体验不在于迟早,也不必在懵懂的时候早早去感知生命中的一些感受,也许迟来的幸福和快乐更值得珍惜,那种期盼已久的延迟享受,才能让人回味无穷。

在老师的带领下,我们成群结队地在解放路上逛夜市;一元一碗的刀削面,吃得津津有味;穿行在康复路批发市场,用不多的零花钱给家里的亲朋好友买回一堆廉价的小物品;在回学校的路上去永泰公主墓。我们没有去大雁塔、钟楼、回民一条街、秦始皇陵……这些西安的标志,因为省钱。没有去才让西安城给我们留下更多的悬念与期待。感谢母校的用心良苦,用有限的时间和经费给我们最后的学生时代留下了美好的回忆。

当我第一次在西安有了房子后,我就邀请霞、秀再游西安,这是我们多年后的第一次相聚,我们带着孩子,住在没有家具的空房子里,感叹岁月的变化,聊起同学们的不同境遇,诉说生活的艰辛不易;在古老的西安城墙上骑自行车,继续去康复路购物,去大雁塔、去钟楼、去回民一条街……我们短暂相聚,然后各奔东西,我去河南,她们回甘肃老家,分别时互道珍重,频频回首,依依不舍。

那时,我安家河南。西安城,对我而言,只是一名匆匆过客。

上世纪九十年代末,西安北二环未央立交桥开始修建,我的老公是参与者,我小住西安的机会多了起来,那几年的暑假都在西安城里度过。

1999年暑假我去会宁看妹妹,从定西坐火车回西安,提前给老公的传呼机上留了火车到达的时间,让他接我。可是火车晚点好几个小时,一出西安火车站,已经是半夜12点多,广场上稀稀落落的几个人,根本不见接我的人影,我抱着儿子,不辨东西,旁边停有出租车,我找了一位女司机,自认为相对安全,但女司机一听我去萧家村口,当即回绝,说她只走机场,给我介绍了一位男司机,在忐忑不安中我背着包、抱着孩子上了车,谁知车一过龙首村,前面就是黑漆漆一片,路上坑坑洼洼,颠簸不已,司机说没路了,让我下车。

未央立交桥还在修建中,我要去的地方已经没有路了。我虽然很害怕,很绝望,可是怀里儿子怯怯的一声“妈妈”,让我只能硬着头皮,付了车费下车。我定了定神,看到周围空无一人,出租车已经掉头离去。我只能凭着一点记忆,根据大致方向往前走,走了几步看到远方有明亮的灯光,那应该是工地项目部,我抱着孩子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尘土没过脚面的工地上,径直朝着有光的地方前行。

我紧地抱着不到三岁的儿子,给他说话,给我壮胆,儿子紧紧地搂着我的脖子,还不忘安慰我:“妈妈,你别怕,一会儿就能看到爸爸来接我们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终于走到亮灯的地方,在门口,见到了要接我们的人,此时我纵然有天大的火,已经没有力气发作了。无论老公有一百种理由解释,那件事还是让我耿耿于怀多年。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2010年,我终于把家安在了西安,就是那年夜里我沿着光的方向前行的地方,公司的项目部盖了家属楼,这里成了家属院。

住在西安城里,却已经很少听到秦腔吼了,大街小巷是广场舞的天下;爷爷曾说过的西安易俗社,我找到了,在案板街尽头,好像好久也不开门唱戏;偶尔演出,戏票也贼贵,普通人肯定舍不得不去看。

兴庆公园、大雁塔、钟楼、回民一条街……我也很少去逛,大多数都在为生计忙碌;大唐不夜城成了网红打卡地,吸引着天南地北的游客,一年到头,我也没去过几次。我偏居北郊一隅,只是绕着家的半径转,当年老公参与修建的未央路立交桥倒是让我体会到了出行的便利。

对现在的农村年轻人来说,西安城已经不是那么遥不可及,辛苦打拼几年,可以在此买个房子安个家。如此一来,西安城越来越繁华,越来越拥挤;那些遥远小村庄里的田野,却显得有些冷清和寂寞,年轻人逃离的地方,是缺乏活力的。

虽然我还会怀念那个叫荔堡的小镇,但已经回不去了。当年拼命逃离的地方,成了心中的念想。

“守一人白首,择一城终老”,西安城,我的家,是我要终老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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