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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博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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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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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与和平》中的四个生活真相

人到中年,重读经典,有新的体会和领悟。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年轻时读过,那时只看热闹,了解大概故事情节,若干年后重读,却读出了人世沧海桑田,兜兜转转,唯有爱是永恒的感受。

小说以一场宫廷女官的热闹聚会开始,主要人物依次登场:傲慢的华西里公爵和他的女儿海伦;热血青年安德烈公爵和他美丽的妻子;法国留学归来,不懂上流社会社交礼仪的私生子皮埃尔;热闹的聚会,纷乱的人群,女人们担心打仗,男人们渴望上战场,强大的叙事能力,开篇就将宫廷聚会的精彩场面带给读者。

小说围绕四个贵族家庭展开,罗斯托夫伯爵,保尔康斯基伯爵,华西里公爵,别祖霍夫伯爵。

善良乐观的罗斯托夫伯爵家有五个孩子,尼古拉是长子,心心念念要去前线打仗,小女儿娜塔莎可爱活泼,寄养在伯爵家的外甥女宋尼雅很文静,还有大女儿薇拉、小儿子彼嘉。

古板、正直、坏脾气的保尔康斯基伯爵,有一儿一女,儿子安德烈公爵的妻子已经怀孕,女儿玛丽亚善良、胆小。

老于世故的华西里公爵趋炎附势,他有两个不成器的儿子伊波利特、阿纳托里,女儿海伦是个美人。

莫斯科最有钱的别祖霍夫伯爵,病入膏肓,将私生子皮埃尔留在身边。

《战争与和平》是一篇鸿篇巨制,1000多万字,托尔斯泰历时五年完成,对战争的描述,给人们带来距今200多年的一段历史史实;对人性的探究,带给我们生活的启示,即使现在读来,也有现实意义。

重读《战争与和平》,让我看清了的四个生活真相。

一、人类的情感是相通的,家永远是爱的港湾。

托尔斯泰是世界上当之无愧的文学大师,他强大的叙事能力,细腻的文字,非常有感染力。

安德烈公爵将怀孕的娇妻托付给童山庄园的家人,就要奔赴前线,他和妹妹、父亲、妻子告别的场景,我被深深感染,第一次为安德烈和妹妹洒下了热泪。

善良的玛丽亚处处为他人着想,哥哥要上前线了,她舍不得哥哥,体谅嫂子从莫斯科上流社会交际圈来到乡村的孤寂,她拿出神像,郑重地戴在哥哥的脖子上,为哥哥祈祷,要他永远不把神像取下来。妹妹的牵挂、祝福,让人感动。

在昏暗的秋夜,安德烈公爵去和父亲告别,场面有些悲壮,能够感受到俄国贵族的爱国精神,能看到俄罗斯这个崇尚英雄的民族血性。

保尔康斯基伯爵叮嘱儿子,即使英勇牺牲也不能做逃兵,要对得起家族的荣誉。

安德烈公爵对父亲说:“如果我被敌人打死,如果我将来有个儿子,请让他留在您身边,不要让他离开,正如我昨天对您说的那样,让他在您这儿成长……请您照拂一下。”

“不把儿子交给老婆吗?”老年人说了这句话,大笑起来。

他们沉默不言,面对面地站着。

“辞别已经完毕了……你走吧!”老公爵忽然说道,“你走吧!”

这是小说中安德烈和父亲对话。如果说安德烈公爵和妹妹的告别让我们感到兄妹情深的温暖,和父亲的告别则是热血男儿的豪迈与悲壮,和妻子的告别则有些凄凉。当安德烈用法语对妻子说再见的时候,美丽的妻子“尖叫一声,不省人事地倒在他的肩膀上”,妻子还没有醒来,安德烈就离开了家,战争的残酷就在这里,必须与所爱的人分离,所以人类才永远向往和平。

上战场前的告别是如此伤感,平安归来的喜悦,就可想而知了。当尼古拉从战场归来时,全家人的喜悦,简直要从纸上洋溢出来。家里的每个人见到尼古拉,都兴奋的不知道要干什么,每个人都想和他拥抱,每个人都想和他说话,多么像我们亲人欢聚的场面,兄弟姐妹多的大家庭都有过类似的经历,这就是家的温暖,这就是爱的力量。

家,是高飞的风筝挣不脱的长线,是攀援的藤蔓离不开的篱笆,是远行的船儿回归的渡口……这无关时代、无关国籍。

二、毁掉一个人的永远是贪婪。

华西里公爵已经是彼得堡有头有脸的上等人,出入宫廷,但他还是觊觎别祖霍夫伯爵的财富,当皮埃尔继承了别祖霍夫伯爵的遗产后,华西里公爵眼中的浪荡子皮埃尔马上化身为优秀的贵族青年,他还邀请皮埃尔去家里长住,想方设法将自己的女儿海伦嫁给皮埃尔。

海伦是个美人,但是她不检点啊,为人妻后,享受着丈夫巨额家产带给自己的富贵,却肆无忌惮地带男青年回家,给皮埃尔蒙羞,让皮埃尔和其他男人决斗,然后不得不离开家。海伦依靠皮埃尔的财富寻欢作乐,这是一个贪婪的女人。

《伊索寓言》说,有些人因为贪婪,想得到更多的东西,却把现在所有的也失掉了。

海伦就是这样的女人,她已经拥有很多了,她不但贪婪财富,还贪婪上流社会被男人追捧的感觉,不知道什么是忠贞,喜欢周旋在众多男人中。所谓的上流社会交际圈,有人热衷,有人鄙弃。

当娜塔莎和玛丽亚远离莫斯科和彼得堡的社交圈后,迎来了自己的幸福;海伦沉醉其中,最后年纪轻轻命丧黄泉。

娜塔莎贪恋爱情,没有经受住考验,经不住花花公子阿纳托里的诱惑,没有忠于安德烈的婚约,准备跟人私奔,最后让自己受辱,让父母颜面尽失,大病一场后虽有所醒悟。终究还是和安德烈生死两别,让人唏嘘。

贪婪是最真实的贫穷,满足是最真实的财富。毁掉一个人的永远是贪婪,一个人获得幸福的最好方式就是知足。

有这样一个故事:

一个人想从地主那里得到一块土地,地主看了看他,想了一下说:“清早,你从这里往外跑,跑一段就插根旗杆,只要你在太阳落山前赶回来,插上旗杆的地都归你。”那人开始拼命地跑,他跑一段就插一根旗杆,眼看太阳快落山了,他还觉得自己的地不够宽。后来看时间不早了,于是就拼命地往回赶。结果,虽然他成功跑了回来,但却由于精疲力竭而一个跟头栽下去再也没起来。后来,地主找了个人挖了个坑,把他埋了。牧师在给这个人做祈祷的时候指着土坑叹着气说:“一个人要多少土地呢?就这么大。”

这个人如果不贪婪,懂得知足,不要无限地扩大自己想要的东西,那么他的结局就不会是这样,他完全可以用很轻松的方式获得一些土地。

海伦和皮埃尔结婚,就意味着她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财富,可是她不知道满足,还是贪婪地无节制的占有,结果她挥霍无度的不仅仅是金钱还有身体,所以落得个美人香消玉殒的下场。

娜塔莎和安德烈已经有了婚约,却经不住他人的几句甜言蜜语,最终辜负了安德烈,好在单纯善良的娜塔莎很快就醒悟了,她一心一意地照顾受伤的安德烈,直至他安息;嫁给皮埃尔后,一心一意地和皮埃尔过日子,不再注重自己的形象,只围着家转。

以知足的心态做人,不去无度地索取,才能有一个安宁的生活环境。知足,才能常乐;贪婪,让人走向毁灭。

三、门当户对的爱情走得长久。

在娜塔莎12岁的命名日聚会上,15岁的少女宋尼雅表白了表哥尼古拉,懵懂少男少女的爱情,看起来像过家家,谁知道宋尼雅却用一生去守候自己爱的誓言。

罗斯托夫伯爵这个贵族家庭正在走向没落,需要儿子尼古拉找个有丰厚嫁妆的姑娘来度过难关。宋尼雅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寄人篱下,她没有嫁妆。宋尼雅的痛苦,我们都能体会到,但她没有逃避痛苦。

作家米兰·昆德拉曾说:“要逃避痛苦,最常见的,就是躲进未来。”逃避或许有用,但每一次的逃避和妥协,都会是深渊的开始。唯有直面,才是解决问题的第一步。

宋尼雅直面自己的处境,但也坚守自己的爱情,所以选择退出,一生不嫁,做表哥家的女仆,成全表哥,守候表哥。宋尼雅不是书中的主要人物,却是最打动人的。《孔雀东南飞》中“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的誓言,是写宋尼雅的,她多么像《红楼梦》里那个无依无靠的林黛玉啊,只是中西方环境不同,宋尼雅比林黛玉坚强,选择了无私奉献。

宋尼雅是一朵谎花,不结果子。她安于谎花的命运,不再为自己的处境难过,以至于到后来,她的全心全意,与其说是因为爱尼古拉,不如说是爱尼古拉的整个家族。

玛丽亚相貌平平,品行好,人善良,继承了丰厚的家产。战争中,尼古拉救了玛丽亚,保住了她的庄园,是玛丽亚心中的英雄,玛丽亚不介意从小就住在尼古拉家里的宋尼雅,她爱上了尼古拉,愿意嫁给他。

尼古拉为了父母,为了罗斯托夫家族,放弃了对表妹宋尼雅的爱情,承担起长子的责任,娶了保尔康斯基伯爵家的小姐玛丽亚。结婚后的尼古拉肩负起了一个丈夫的责任,对妻子玛丽亚体贴,爱妻子爱他们的孩子,告别彼得堡那些贵族青年的恶习,潜心经营自己的庄园。

知乎上曾发起一个讨论:什么叫长大?

一条高赞的回答说:“长大,就是在某一瞬间,突然发现,有一份责任必须承担。”

一个人长大后最大的改变,就是理解了责任,学会了承担。

小时候不是很理解,为什么父母每天可以那么早起床。长大后才明白,叫醒他们的不是闹钟,而是生活的责任。

真正的成长,一定与爱有关。让爱保鲜长久,一定与责任有关。直面责任,才能让在乎你的人享受爱的浇灌,为生活带来明媚的光亮。

门当户对,让玛丽亚和尼古拉组成了幸福的家庭,收获了家人的祝福。门不当户不对,宋尼雅和尼古拉爱情无疾而终。

现代意义上的门当户对,是一种思想理念的对等,是三观的对等,这样的爱情能长久,婚姻能够被更多的人祝福。

四、改变不了别人,就做好自己。

世界上很多事,都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看似惊天动地的大事,其实都是在天时地利人和具备时,才能发生质的转变。个人的力量永远是有限的,即使贵为国君、重臣。

《战争与和平》中关于战争用笔很多。作者认为战争就像是两股混沌的力量在纠结、在碰撞,个人能够做出的改变微乎其微。

奥国和俄国联合起来的军队,更像乌合之众,即使皇帝亲自挂帅,也无济于事;老将库图佐夫临危受命,节节败退;拿破仑率领的法国军队势如破竹,攻入莫斯科,却是一座空城,几十万大军被拖死在俄罗斯的冰天雪地里;渴望建功立业的安德烈主动请缨;善于投机的保尔斯享受着达官贵人手下供职的乐趣和好处;尼古拉宁可做一个战争最前沿的骠骑兵,也不愿靠父母的关系离开骑兵团。

战争犹如一座运转的机器,每一个人只需做好自己的事情,至于战争的胜负,好像谁也左右不了。它以其自身的规律在运行,再强大的侵略者必将失败,有着天才般敏锐的法国皇帝拿破仑,一样吃了败仗;再渺小的士兵,即使无谓的死去也是有价值的。

农民出身的老兵普拉东·卡拉塔耶夫,是一个开朗乐观的俄罗斯下层人民,他的身上凝聚了俄罗斯普通百姓世世代代积累起来的人生经验和豁达态度。普拉东爱人如己,对生活总是积极乐观,在艰难环境中也能知足感恩,再难也要感受到活着的幸福,内心深处有一种不可动摇的宁静与和谐。普拉东改变了皮埃尔,消除了皮埃尔对人生的困惑,让皮埃尔经历了一场精神上的洗礼。

老兵普拉东的死看似毫无意义,但他的光辉却照亮了身边的皮埃尔。

贵族青年皮埃尔的内心一直处于矛盾和痛苦中,他寻求过多种方式,但都无济于事,是普拉东教给他如何坦然地面对困难,甚至生死。他才真正地解脱了。

生活中,不外乎三件事:一件是自己的事,就是自己能安排的事情;一件是别人的事,就是别人主导的事情;一件是老天爷的事,就是我们能力范围以外的事情。

人的烦恼,往往在于忘了自己的事,爱管别人的事,担心老天爷的事。其实做好自己的事,才是我们生活的重心。

我们曾经都渴望命运的波澜,到最后才发现,人生最曼妙的风景,竟是内心的淡定和从容。我们也曾期盼外界的认可,到最后才知道:世界是自己的,与他人无关。

左右不了别人,就做好自己。老兵普拉东,在最苦难的日子里,也活得那么从容,即使死,也那么平静。

我们努力,我们拼搏,当我们无能为力的时候,放下也是一种生活态度。

改变不了别人就做好自己,何尝不是一种人生哲学呢?

《战争与和平》这部卷轶浩繁的长篇小说,我起初看到的是法俄战争这段历史史实和男女主人公的爱情悲欢,再看,能从书中感受到托尔斯泰的生活态度,那就是善良、宽容、爱,这是人类永恒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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