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和朋友相约外出游玩,秦岭当然是首选了。
秦岭是中国的龙脉,是中国地理南北分界山脉。秦岭更是西安人的后花园,是四季的度假胜地。
朋友选择了小众的扯袍峪,不在秦岭七十二名峪之列,一听这名字,我想肯定有典故。
扯袍峪果然有很多典故,我选择了相信汉世祖刘秀的故事。据说当年刘秀起兵后,一次兵败,为躲避王莽政权追杀,慌乱间跑进终南山,山陡林深,根本无路可走,刘秀在此被树枝扯烂战袍,从而得以脱身,这救了刘秀一命,才有了扯袍峪的名字。
新农村建设,让沿途村落焕然一新,田野里是新翻的土地,也有成片的青纱帐——玉米,还有套着纸袋的葡萄园,在明亮的阳光下,一派祥和,让人不由地放松下来。
车到了半山坡,就没有路了。我们一行三人开始爬山,目标是海拔1600米的人头山,据说山顶有一巨石酷似人头。我环顾四周,林壑幽美,蔚然而深秀,隔树林,闻水声,如鸣珮环,让人心下乐之,有柳宗元笔下《小石潭记》的意境。
秦岭雨量充沛,光照充足,草木丰富而葳蕤。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石径时隐时现,有时横柯上蔽,有时疏条交映。越走越没了人声,我们也越走越累,秦岭以它的巍峨、静默和神秘彻底征服了我们,让原本说笑的三个女人,静了下来。
走走歇歇,山上看不到一户人家,路过玄门、路过金光寺,都有修行者,秦岭里有多少寺庙就一定有多少修行者和隐居者,有多少修行者和隐居者就有多少红尘故事。这是离繁华的西安城最近的妙境:出则是市井俗世,入则是深林僻谷;修行是对生命的另一种体验,也是给自己人生按下的暂停键;恋恋红尘牵牵绊绊,当断即断需要勇气和毅力,心中的繁华未曾落幕,就在秦岭的怀抱中疗伤,再整装出发。
到了一座石塔前,疲累至极,塔前歇息,看石塔碑文有“法因法师舍利塔”字样,一篇碑文记载了法因大师的来去出处。“(法因法师)于公历一九九二年六月三日下午七时安详坐化,享年82岁,戒腊54夏……瞻仰恭敬礼拜者当福寿延长智慧增长。”我真诚膜拜,不求福寿延长智慧增长,只为景仰大师一生向佛的精神。
塔旁一寺,有些破败,远看如农家院落,大门紧闭,但没有落锁,门框上写着“法因寺”,因法因大师而命名。我们听见了院内的脚步声,遂敲了敲门,门开了,是一名四十岁左右的比丘尼,她很健谈,边聊佛教里的一些话题,边煮茶招待我们。院子里一只半大不小的猫惬意地伸长四肢在一旁酣睡,无视一众人等。
这时,门外又响起了一声猫叫,接着闪进一只威猛的大猫,花色样子和小猫很像,我们以为是母子,谁知小猫一个激灵,赶紧缩到了屋檐下的角落,不停地喵喵叫。大猫支棱着耳朵,翘着尾巴盯着院子,保持着高度警觉。比丘尼就给我们讲这只大猫如何定期来这里,让我们看大猫那威风凛凛的眼神,大猫也许听懂了大家对它的议论,也许不屑与众人为伍,它在院子里巡视一番后,转身出去,昂首蹲在寺门外,活像一尊门神。
朋友郑说她喜欢这只大猫的霸气,说只要大家不惊吓它,就能让威风的大猫温顺下来。她慢慢地走过去,耐心地边走边叫着“喵喵”,大猫慢慢地放松了警惕,走到了她脚下,郑用手抚摸着大猫的脖子,那只猫就卧在了郑的面前,尾巴也放下了,还闭上眼睛。郑把她带来的火腿给大猫喂了一些,给小猫喂了一点,两只猫都不叫了,小猫没有了惧怕,大猫没有了凶悍,寺院安静而有生机。大猫好像是郑驯养很久的家猫,在郑的面前打滚、撒欢。比丘尼说,这是一只生活在山上的野猫。
聊天、喝茶、逗猫,歇息很久,太阳已经西斜,我们都没有了登临石头山顶的意愿,就和比丘尼告别,郑和那只猫告别,下山。
谁知我们一走出寺院,那只大猫就喵喵叫着冲了出来,我们走在小径上,它穿行在旁边的草丛里,郑叫一声咪咪,猫叫一声喵喵,它跑快了就在前方等我们,听不见它的叫声了,我们就停下脚步,郑咪咪地叫一声,它又出现了。快到停车场了,猫喵喵地叫着,不走了,蹲在那里看着我们。车开出好远,我们似乎还听到那只猫喵喵的叫声。我们都有些不舍。
我就想:生活在秦岭里的这只猫是有了山的灵性吗?猫这么依依不舍地送别,是在报答郑对它的知遇之恩,郑给了猫信任和温柔,还有食物,猫就一路随行。猫在对郑说:“你对我的好我都知道。”这,有时候比人都强。
这是秦岭里的一只猫带给我最直观的感受,也是我如此近距离地认识秦岭。秦岭就是这么有灵性,你对它的好,它都知道。我们一定要爱护秦岭,珍惜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物一水,不要把化工垃圾留下来,不要把珍稀生灵带出去;不要玷污它的纯洁和干净,不要破坏它的宁静和碧绿。
秦岭的好,我们都在享受,它调节气候,它包容万物,它惠泽众生,养育三秦儿女,滋养神洲子民;它高大雄伟,绵长壮观,是中华民族的龙脉,是我们美丽的家园。它又像这只猫一样的有灵性,给我们温情,给世人庇护,从当年的刘秀到现在的隐居者,从达官贵人到平民百姓,秦岭一视同仁。